玫瑰高跟

姜小海的家是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你对此并不意外，廉租房基本都是如此，只是这样冷冰冰到毫无活人气息的房子，也算是让你开了眼界。

那斑驳的墙皮随时都要脱落似的，你望向那靠近天花板处的唯一一扇窗，夜晚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将你放在客厅——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客厅，因为这只是一间狭小拥挤的区域，总之，你坐在了就是那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沙发上。

姜小海弯下腰，突然握住你脚踝的举动让你不自觉地瑟缩，他虎口处轻而易举地围住你的大半脚踝，粗粝的茧划过你的肌肤，一阵细小的电流穿透全身。

那双断了跟的Diana红色尖头高跟，被他不甚轻柔地剥落，你看着足弓处绑带最侧方那朵被蹂躏得皱巴巴的小玫瑰设计，从他手上接过鞋子，泪眼汪汪。

“坏个鞋子又要哭了，在路上还狡辩自己不娇气。”

他语气带着分狡黠，也没落下替你脱下另一只完好的鞋，就这样直勾勾地瞅着你。

这双鞋是顾一燃送你的。

想起鞋的来历，你没有搭话，忽然团坐起来，将脑袋侧放在膝上，兀自闷闷不乐。

“嘴巴能挂油瓶了。”

姜小海语气古井无波，却说着逗弄人的话，他强行扳过你的脑袋，你不得不对上他的眸子。

他心情不错，以往眼角耷拉着显出的几分阴郁居然不见了，看上去也终于有些活人气息。

他一只手逗猫似的拍着你的右侧头发，很轻佻的动作，可他神色极为认真。

“我想喝水。”

你眨巴着眼睛，由于无法挣脱他的桎梏，只得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这儿没热水，只有啤酒。”

你一脸问号，不敢置信地失声问道。

“你把酒当水喝啊，酒精摄入过量小心肝损伤和痛风。”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选择放过你的脑袋，起身去冰箱拿出了两罐啤酒。

“你真让我以酒代茶啊！？”

脚踝处的红肿处被贴上一寸冰冷，你惊疑的问话方才落下，他没理会你，只又箍住了你的脚踝，沉默着用冰啤酒替你消肿。

“我看着就这么丧心病狂？”

他眼也不抬地反问你。就这样敷了半晌，那股微痛缓解了许多，你乖巧地抿起唇，决定不再质疑他的任何举动，虽然你想点头。

“今天看电影了？”

姜小海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你聊天，直到问出这句时，才微微抬眸，侧目打量着你。

你点点头。

“所以出租车上那个人就是你吧，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吓我一跳。”

你将一缕卷曲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摆弄，怎么也不理解他当时没来由的冷厉态度。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置可否地站起身，一屁股坐到你旁边。

沙发很小，你又是蜷着坐的，显得有些拥挤。

迅速贴近的身体距离似乎可以让心也跟着一块儿靠近，你不自然地瞥他一眼，又将眸光垂到地面。

“跟谁去的？”

“怎么连你都在问这个问题啊……”

你赌气似的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还有谁问了？”

姜小海满脸好笑地追问，他顺手打开了啤酒易拉罐，发出一声脆响。

“才不想和你说。”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你那张合影上的人吧。”

他给自己灌了口酒，猜得完全正确。你被戳中心事，反应极大地昂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用目光询问着他是如何知道的。

“吵架了才演离家出走这一出的吧？”

又被他猜中了，人怎么可以聪明到这种程度。

你像泄了气的皮球，索性也拿起桌上的啤酒打开，迟疑了一下还是哄着自己喝了一口。

“我没吵架，我只是不能接受他对我的好的动机也许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啤酒口感略带苦涩，你心情本就不好，现在被这苦味引得更甚，只能呆呆地透过瓶顶的小孔，看向里头泛着气泡的酒液。

“人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得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假装对一个人好太容易了。”

你喉头一哽，被姜小海这番充斥着厌弃情绪的话震住，定定地看向他。

他抽出支烟，摁下打火机时火星跃起，可他却像反应了过来似的，松开按住扳键的手指，勾唇笑问你，话中带着分戏谑。

“这烟，我能抽吗？”

装得一副很犹豫的样子。

话题跳跃得太快，你差点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当然不……诶？这是你家诶，抽烟前问我干嘛？”

他笑得貌似又深邃了几分，你懵懂又困惑。他的神色仅让你在火光蹦出时的那一霎那看清了几分，接下来又匿入了暗处，却没有再点烟的意思了。

“想在你跟前做回绅士。”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