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与梁山伯平安归来,众人皆十分欢喜,另外,二人还带来一个意外之喜,之前祝书禾与马文才在桃林遇见的大叔,正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陶渊明,见到陶渊明的那一刻,师母十分欢喜,祝英台也像师母说明,自己带回一对母女,想让他们在书院找份活计,师母当即便同意这件事,给谷心莲在浣衣坊找了份伙计。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微风轻轻吹动着屋外的老槐树,枝叶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声响。窗前,祝书禾静静地坐在桌边,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渐浓的夜色中,神情有些恍惚。桌上的书页被风掀得微微颤动,发出纸张摩擦的细响。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双修长的手稳稳伸向窗边,随后利落地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夜风。
马文才“病刚好,就坐这儿吹风?你这是想把身体折腾坏啊?”
祝书禾依旧呆坐在窗边,侧头看向关窗的马文才,声音低低地飘出来。
祝书禾“我已经好了。”
马文才“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马文才转过身,稍稍抬眼睨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接着补充道:
马文才“你是不是忘了上次发高烧的事?害得我一夜没合眼。”
祝书禾闻言,抬起手挠了挠头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低声回应道:
祝书禾“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马文才“我又没怪你,你道什么歉?”
马文才话音未落,径直走到自己的床铺旁,脱下外衣鞋袜,直接躺了上去,背对着祝书禾不再说话。祝书禾抬手摸了摸鼻尖,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随后,她站起身解下外衣,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被窝里望着头顶的房檐,陷入沉思。
前世的记忆如同一团迷雾。她并未来过尼山书院听学,对姐姐祝英台与梁山伯、马文才三人之间的纠葛毫无头绪。到现在,她仍搞不清马文才究竟是何时对姐姐动了心。自己来到书院后,虽然觉得马文才性情古怪,脾气时好时坏,性格霸道,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对姐姐似乎还未产生太多感情。至于未来会如何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祝书禾慢慢闭上眼,倦意涌上来,她渐渐进入了梦乡。另一边,床上的马文才忽然坐起身来,借着烛光看着祝书禾熟睡的模样。她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已被踢到脚边,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马文才眉头轻皱,默默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被子,仔细替她盖好,然后转身吹熄了蜡烛,重新躺回床上。
---
清晨,一阵钟声打破了宿舍的寂静。祝书禾迷迷糊糊醒来,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个喷嚏便猝不及防地冲出口。
祝书禾“啊——嚏!”
马文才“昨晚又踢被子了吧?真拿你没办法,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祝书禾抬起头,看着正在穿儒服的马文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笑了笑没接话。她起身穿上衣服,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前一后走出宿舍。前方,祝英台与梁山伯正并肩而行,祝书禾张嘴想要招呼他们,却听到身边马文才的声音突然响起。
马文才“给。”
他递过一个药瓶,祝书禾侧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正要开口,马文才却干咳了几声,眼神游移地别过脸去,语调略显不自然。
马文才“这是上次从王姑娘那里拿来的药,待会记得吃了。”
祝书禾“多谢。”
祝书禾接过药瓶,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神情别扭的马文才,忍不住低头轻笑出声。这个男人真是个矛盾体,明明关心却又不肯直说,反倒显得格外别扭。马文才听到笑声,侧目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地问:
马文才“笑什么?”
祝书禾“没什么,走吧,该去上课了。”
学堂内,阵阵话语声在耳边响起,今日的课乃是五柳先生陶渊明的讲学,众学子纷纷期待万分,然而等候许久,都未曾见到陶渊明,等来的却是王卓然和陈子俊,陈子俊来到高堂之上,清了清嗓子,朝着众学子说道
陈子俊“陶先生昨晚喝醉了,今日怕是起不了床了,本席我千求万求,才求得王先生,王大人给你们讲学,你们要用心听讲,知道吗?”
祝书禾身子微微一愣,她一手托腮,望着陈子俊身后涂脂抹粉的王卓然,脸白的好似白无常,双唇还上了口脂,活脱脱跟吊死鬼一般,她侧过头,目光注视着身侧的马文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祝书禾“看王大人那样子,就跟个吊死鬼一样,幸好是白日,夜晚见了,还不得吓死一个两个。”
马文才“我觉得,倒像是长舌鬼。”
马文才的话语让祝书禾不由轻笑出声,听到细微的声响,陈子俊将目光转向马文才与祝书禾,他轻声咳嗽一番,随后学堂正式安静下来,王卓然手中拿着折扇,一扭一扭的上了台,随后目光紧盯着台下的学子,道
王卓然“今天我要跟你们分析一下南华经里逍遥游的真义,现在你们把原文给我诵读一遍。”
话音刚落,台下传来阵阵读书声,就在这时,学堂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喷嚏声,王卓然见状,猛地将目光转向学堂外,厉声喝道
王卓然“谁,给我出来!”
学堂外,谷心莲缓缓走了进来,望着谷心莲那一刻,王卓然瞪大双眼,朝着她大喊道
王卓然“你来这里干什么?学堂是你一个阴人来的地方吗?”
王卓然的一番话让祝书禾微微一愣,王卓然此人可真嘴毒,此话一出,谷心莲立马抓紧衣袖,轻声说道
谷心莲“我只是想读书。”
王蓝田“王大人,我见过她,她就是西湖边上的一个卖花女。”
此话一出,王卓然更是勃然大怒,朝着谷心莲就是一顿怒吼
王卓然“大胆,一个卑贱的卖花女也敢来玷污这神圣的学堂,学堂乃是男子进阶仕途的圣殿,莫说你是个卑贱的卖花女,就算你是士族的娇女,也不容你来玷污,赶紧给我滚。”
谷心莲见状,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提着篮子快步离开,王卓然挥舞着折扇,目光重新望着学堂的学子,接着说道
王卓然“读书品级分高低贵贱,那些平民是万万碰不得的,听到了吗?”
话音甫落,学堂外再度传来一阵脚步声,陶渊明手中拿着一支桃花,醉醺醺的倚在门口,目光游离的注视着学堂内的王卓然,道
陶渊明“听到了,听到你在胡扯!”
王卓然“陶先生,这像一个先生说的话吗?”
陶渊明迈着虚浮的步子朝前走着,目光泛着笑意,随即轻笑道
陶渊明“我才不是来当什么先生的,我是来跟他们交朋友的。”
王卓然“既然你不想当什么先生,不才,今天正是这里的先生。整个学堂以先生为尊,您请回吧!”
王卓然挥舞着折扇,眉头轻蹙,眼底泛着丝丝怒色,祝书禾目光注视着面前醉醺醺的陶渊明,此时她极其希望,大叔可以把王卓然气走,他那什么阴人,平民的一番话听得自己实在是火冒三丈。
陶渊明“学堂向来是术高着为尊,您自称先生,您就术高了?”
王卓然“听了半天,您是冲着我来的,好,那我们就应景联句,谁要是输了就自己走人!”
话音甫落,学堂内瞬间安静下来,目光皆好奇的注视着台上二人,祝书禾一手托腮,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面前的二人,也不知王卓然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还想跟陶大叔比应景联句?
王卓然拿起陶渊明带来的桃花,满脸自信的说道
王卓然“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先开者先谢,先谢者先开。”
陶渊明“人生人死,人死人生,先生者先死,先死者先生。”
此话一出,学堂内瞬间发出一阵爆笑,尤其王蓝田笑的最大声,祝书禾身子笑的一抽一抽,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直接倒在马文才身上笑的正欢,王卓然涨红了脸,这句联句讽刺感瞬间拉满,王卓然抬手,指着陶渊明大喊道
王卓然“你......你这个耍嘴皮子的老顽固。”
陶渊明只是轻笑,装作没听清的又问了一遍
陶渊明“老顽固骂谁?”
王卓然“老顽固骂你。”
话音甫落,陶渊明立马点头应和,接着说道
陶渊明“对,正是你这个老顽固骂我。”
学堂内再次发出一阵爆笑,不远处的陈夫子也是憋着笑,憋到脸通红后,他才转过身去,身子笑的一抽一抽的,王卓然气急,立马拿起折扇拂袖离去。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王卓然准备王卓然正准备沐浴,心莲端着水壶往浴桶里倒水。然而,当王卓然发现伺候自己的竟然是一名女子时,顿时勃然大怒,不仅恶言相向,还将滚烫的热水泼到了心莲的手背上。心莲吃痛惨叫,手背瞬间红肿一片。这时,恰巧路过的苏安见状,急忙抱起心莲赶往医舍找王兰治疗。
医舍内,王兰低垂着头,专注地为心莲涂抹药物。当冰凉的药匙触及皮肤,心莲忍不住蹙眉哀嚎了一声。
谷心莲“啊——”
苏安心急如焚,紧抓着自己的袖口,目光焦灼地盯着两人。王兰动作温柔且迅速,很快为心莲包扎完毕,并仔细叮嘱了注意事项。心莲点头表示明白,由苏安搀扶着刚走出医舍时,迎面撞见了祝书禾和马文才。王兰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打趣道:
王兰“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是约好了集体生病吗?”
祝书禾“抱歉,王姑娘,又来打扰了。是文才兄担心我,非要拉我过来。”
祝书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马文才则松开抓着祝书禾的手臂,礼貌地朝王兰解释道:
马文才“王姑娘,请帮忙看看,她是不是上次的风寒还没完全好?”
王兰简单检查后,确认祝书禾只是夜晚着凉,开了一些驱寒的药便让他们离开了。握着手中的药瓶,祝书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嗔怪地瞪了马文才一眼。
祝书禾“我都说了没事,你还非要让我喝药,我真的最讨厌吃药了!”
马文才“怪我?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昨晚踢被子!你以为我喜欢管你?”
马文才眉头微蹙,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嘟着嘴埋怨的样子,心里隐约有些后悔插手这件事。他正打算甩袖离开,却被一只手猛地扯住了袖子。他回头一看,只见祝书禾睁着明亮的眼睛盯着他,语气认真。
祝书禾“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马文才“祝书禾,我发现你真的很不像个男人,倒更像个闺阁小姐。”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让祝书禾浑身一震,抓紧他袖子的手指微微颤抖,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慌乱。
祝书禾“谁、谁说我是女人的?我明明是男人!”
马文才“我就随口一说,你抖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有秘密?”
祝书禾连忙松开他的袖子,勉强挤出几声干笑,转身快步往前走去。马文才站在原地愣了愣,脑海中满是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陶渊明教授课程以来,学子们的负担倍增。几日后,王卓然患上桃花癣的消息传来,整个书院竟无人愿意靠近照顾。大夫检查后也畏如蛇蝎般逃之夭夭。祝英台想起谷心莲手中有一瓶蔷薇硝,可以治桃花癣,于是拉着祝书禾一同前往寻找。谁知谷心莲想起之前受辱的经历,拒不交出药物,甚至气愤地将蔷薇硝丢进了河里。祝书禾见状,二话不说就要跳下河寻找。
马文才“书禾,你干什么!”
马文才的呼喊伴随着焦急的脚步声传来,他抓住祝书禾的手腕,阻止她的行动。
马文才“你不要命了?这河这么急,怎么能随便跳?”
祝书禾“可那是王大人的药……”
马文才“我去!你别动。”
马文才撸起袖子和裤腿,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短短时间便捞起了瓶罐。谷心莲气急败坏地看着这一切。几人拿到药后立即赶往王卓然的宿舍,强行给他抹上药膏。梁山伯主动提出留宿照顾,他的细心关怀令王卓然深受感动。痊愈之后,王卓然收拾行囊启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