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拂过耳畔,吹动着额前的发丝,后山内,祝书禾突然瞥见马文才手臂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她大惊失色,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查看。
祝书禾“这些……都是你爹打的?”
马文才“嗯。”
祝书禾“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得?你娘看到,一定心疼死了。”
马文才猛地缩回手,他低垂着头,脸上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他身子开始颤抖,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小时候的经历,父亲对自己一向很严格,事事都要求第一,稍有不慎,落在自己身上的,就是接连不断的鞭子,母亲每次见了,都心疼的将自己抱在怀里,不断流眼泪,有时候父亲生气,就连母亲一起打。
想到这里,他便开始掐着自己的手臂,直到自己手臂泛红,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不堪忍受折磨在房内上吊的母亲,望着她冰冷的尸体,他心痛的无法呼吸,他挣扎着起身,快步跑到一个房间,找到一个柜子躲了进去。
正是因为那次,他才有这种习惯,因为只有躲在柜子里,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祝书禾“所以,你才会……”
祝书禾望着他,心中一阵心疼,前世自己对他的印象就是强取豪夺,如果不是他,姐姐就不会跟梁山伯分开,最后也不会落到悲伤离世的下场。
但是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马文才,却是一个脆落无助,仿佛一块即将碎裂的玻璃。
祝书禾默默坐在原地,静静的陪着他,过了一会,马文才径直趴在桌前熟睡过去,祝书禾缓缓起身,准备去给他寻来一条毯子,这里风大,睡在这里会感冒的。
可当自己回来后,马文才身上竟然多了一条黑色披风,祝书禾四下望去,只见前方有抹身影疾步而过,祝书禾快步追了上去。
祝书禾“马太守!”
马太守“你……”
祝书禾“学生祝书禾,见过马太守。”
马太守站在原地,脸上竟有种被抓包的尴尬,他尴尬的朝祝书禾笑了笑,祝书禾见他身上只穿一件蓝色长袍,又想起马文才身上的披风,她低头轻笑,道
祝书禾“马太守,既然来了,为何不让马文才知道?”
马太守“知道又怎样?反正他也厌烦我这个父亲。”
此话一出,祝书禾立马出言反驳道
祝书禾“哪有孩子真正狠自己父母的?马太守,我觉得,您跟马文才缺少沟通,你们彼此误会过深。”
马太守“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祝公子别告诉他我来过。”
马太守说完,径直转身离去,祝书禾无奈摇摇头,两父子都一个脾气,都那么倔。
祝书禾转过身,迈着步子准备重新回到马棚,此时的马文才已经醒来,见四下无人,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却只觉一阵晕眩,身子摇摇晃晃,快要倒下去,幸得祝书禾及时扶住他。
祝书禾“马文才,你怎么了?”
马文才“没事,有点头晕,你去哪了?”
马文才摇摇头,极力稳住身形,目光略带慌乱的注视着身侧的祝书禾,祝书禾表示自己只是在附近走走,并将马文才扶到桌前坐下,随后抬手覆上他的额头,只触到一阵滚烫,祝书禾顿时眉头轻蹙,道
祝书禾“怎么那么烫?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马文才“就觉得有点头晕。”
马文才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朝着祝书禾摇摇头,祝书禾略带担忧的看着马文才,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他送回书院。
祝书禾“你能走吗?”
马文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不就发个烧嘛。”
马文才撑着身子就像起身,可是脑袋昏昏沉沉,身子都站不住,摇摇晃晃,祝书禾连忙扶住他的身子,还得找人帮忙才行,靠自己将他扶回去,还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
祝书禾“我去找人,你等着我。”
马文才“书禾。”
马文才抬起头,正想叫住祝书禾,可是祝书禾已经跑远,马文才趴在桌前,如今的身子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祝书禾刚跑出没几步,就看见梁山伯与祝英台朝着这边走来,原来是祝英台不放心妹妹,又跟梁山伯回来了。
见祝书禾慌张的往这边跑,二人赶忙迎上来,祝书禾将事情原委告知二人,梁山伯找了辆板车,将马文才放在上面,他推着板车,快速朝着医舍走去。马文才在医舍躺了半日,高烧渐渐退去,马统扶着马文才回到宿舍,刚坐下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桌前留有一件披风。
马文才“马统,这不是老爷的披风吗?”
马统“是,刚才少爷跑去后山的时候,梁公子前来寻找老爷,告知少爷你的行踪在后山,老爷便偷偷去后山看你,还把自己披风留给你了。”
此话一出,马文才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说道
马文才“这么大风,老爷没有披风,怎么回去?”
马统“老爷是顶着山风回去的,还有马鞭,老爷将他的马也留给你了,说让您换着骑。”
马统的声音愈来愈小,他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此时马文才的神情,马文才进拽着手中的马鞭和披风,眼底写满了震惊,他猛地站起身,拿着马鞭就跑了出去,差点撞上进屋的祝书禾,望着他的背影,祝书禾侧过头,望着屋内的马统,道
祝书禾“马统,你家公子怎么了?”
马统“公子追老爷去了!”
话音刚落,祝书禾眉头轻蹙,道
祝书禾“他病还没好呢,这不是乱来嘛,还愣着干嘛呀,赶紧跟我一起追你家公子去。”
祝书禾说完,快步朝着马文才离开的方向追去,此时的马文才已经跑出山门,刚来到下山的路口,就看见自己父亲只身穿一件蓝色长袍,随从也早就派下山,马匹也留给马文才,马太守独自一人走在下山的小径上。
望着父亲的背影,马文才想要喊出声,却怎么都喊不出口,只得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祝书禾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望着面前的一幕,她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们父子的关系,明明关心在意彼此,却要用伤害的方法来跟对方相处。
马文才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父亲的背影,他才转身准备回书院,刚转过身,就看见气喘吁吁的马统和祝书禾,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马文才快速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也略显慌乱。
祝书禾“别擦了,我都看见了,干嘛不叫住你父亲?都追出来了,还不敢叫他?”
马文才站在原地,眼神开始躲闪,神情也开始不自然起来,他快步朝着书院走去,祝书禾跟在他身侧,轻声提醒道
祝书禾“慢点走,你病还没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