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口，顾宏

车子在城市的脉络里穿梭，最终驶入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管理却异常严格的小区。没有富丽堂皇的大堂，只有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单元门和沉默上升的狭窄电梯。

保镖将她送到一间公寓门口，递给她一把钥匙和一个新手机。

“里面有基本生活用品和食物。白小姐让你暂时待在这里，没有指令，不要外出，不要联系任何人。”他的语气依旧平板无波，“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必要时联系。”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林薇握着冰冷的钥匙，打开了门。

公寓不大，陈设简单干净，像是某种安全屋，缺乏生活气息，但该有的都有。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排山倒海的疲惫和疼痛就席卷而来。手上的伤，脱力的身体，高度紧张后遗留的恐惧……她几乎是用爬的，挪到客厅的沙发上，蜷缩起来。

但她不敢睡死。

白芊芊的话像警钟一样在她脑子里回响。

顾琛的第一波清算。

他会怎么做？

按照原剧情，他是直接粗暴地“处理”掉原主。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宴会上的混乱，白芊芊的反水，自己这个“帮凶”的失踪……以顾琛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也不会再轻易动用那种容易留下把柄的极端手段，尤其是在他已经对白芊芊起疑、自身可能也陷入麻烦的情况下。

他更可能用“合法”的方式，让她身败名裂，走投无路，甚至“被”自杀。

林薇猛地坐起身，冷汗涔涔。

她想起原主那糟糕的名声——骄纵、跋扈、愚蠢、为了追男人不择手段。这些都是顾琛可以轻易利用的武器。

她抓起那个新手机，里面只有一张未署名的电话卡。她尝试连接公寓的Wi-Fi，需要密码。她不敢轻举妄动去联系外界，白芊芊一定在监控她。

她现在就像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虫子，看似安全，实则一举一动都被人观察着。

不能坐以待毙。

白芊芊要价值，她就必须拿出价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沉入回忆，挖掘苏晓透露过的每一个关于顾琛的细节。

【“顾氏那个法务部老大，姓王的那个，看着道貌岸然，其实私下收了不少黑钱，帮顾琛处理过不少脏事……】

【“顾琛有洁癖，特别讨厌别人碰他的私人物品，尤其是钢笔和杯子……”】

【“他好像有个私人邮箱，不是工作用的，密码可能跟他母亲有关？他母亲死得早，好像是因为……”】

信息杂乱无章，真伪难辨。

但有一条，忽然清晰地蹦了出来。

【“哦对了，顾琛那个远房表叔，叫顾什么宏的，一直不服气顾琛掌权，偷偷摸摸在挖公司墙角，好像还跟对家公司的谁有联系……顾琛好像一直想抓他尾巴没抓到……”】

顾宏！

林薇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这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一个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如果她能找到顾宏勾结外人的证据……或者哪怕只是提供一条清晰的线索给白芊芊……

但这太难了。她现在自身难保，怎么去查顾宏？

等等！

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原主的家庭！林薇家虽然远不如顾家势大，但也算有点小钱，原主的父亲好像一直想攀附顾家，原主疯狂追求顾琛也有这部分原因。那么，原主家里会不会有一些关于顾家旁支的、不被注意的信息？比如一些宴会名单、商业往来中的蛛丝马迹？

原主的手机肯定被顾琛的人监控甚至销毁了，但原主会不会在其他地方留有备份？比如家里的电脑？云盘？

这是一个方向！

虽然渺茫，但值得一试！

她立刻拿起新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里面唯一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对面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林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有价值：“是我，林薇。我需要一台能上网、无法被追踪的电脑，和一些黑客基础工具软件——如果你们有的话。另外，我需要知道我家里……就是林家现在的具体情况，是否已经被顾琛的人控制。”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不是之前那个保镖：“理由。”

林薇握紧手机：“顾琛的远房表叔顾宏，可能对顾琛有异心。原主……我以前的家庭可能接触过一些相关信息，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从旧设备里找到点东西。这比我们被动等待顾琛出手要主动一点，不是吗？”

她抛出了“顾宏”这个名字，显示自己并非毫无筹码。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然后道：“等着。”

电话被挂断。

林薇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这个冒险的提议会带来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她透过猫眼看去，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他放下东西，按了门铃后就低头快速离开。

林薇打开门，将电脑包拿了进来。

回到客厅打开，里面是一台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笔记本电脑，但开机后她就知道绝不普通——系统是高度精简和加密的，里面果然安装了一些她只在电影里见过的软件工具。

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林宅外有盯梢，内部情况未知。风险自负。」

够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

她先是尝试回忆原主可能使用的云盘账号和密码。原主蠢，用的密码都很简单，大多是生日、顾琛名字缩写加生日之类的。

试到第三个，居然成功了！

登陆了一个私人云盘！

里面果然有很多原主的照片、视频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她快速筛选着，心跳加速。

大部分都是无用的炫富和花痴记录。她耐着性子，点开每一个可能相关的文件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亮。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在一个命名为“家庭聚会无聊”的文件夹里，她发现了一段被遗忘的视频。

是几个月前，原主父亲在家举办一场小型酒会时，原主大概是为了拍顾琛（虽然视频里根本没拍到），无意中录下了一段角落里的对话。

视频晃动，背景音嘈杂，但能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人是顾宏！另一个人的脸看不太清，但对话的片段却清晰地飘了出来：

“……放心，账目从海外走，绝对干净……顾琛那边盯得再紧，也查不到……”

“……下次见面再细谈……老地方……”

视频到这里就被原主切换了镜头，去拍甜品台了。

但这段对话，足够了！

林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立刻将这段视频单独保存，然后用极其笨拙的手法，尝试用电脑里的软件抹去自己登陆和下载的痕迹——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必须这么做。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拿起手机，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我可能找到了点东西。”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一段视频，关于顾宏和不明人物谈论走账和躲避审查的。我需要把东西交给白小姐。”

这一次，对面的回应快了很多。

“原地等待。一小时后，有人来取电脑。记住，”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你从没打开过它。”

电话被挂断。

林薇瘫倒在沙发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危险。

但她知道，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一个小时后，门被准时敲响。同样是那个鸭舌帽年轻人，沉默地取走了电脑包，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门再次关上。

公寓里恢复死寂。

林薇看着自己依旧缠着纱布的手，又看了看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

顾琛……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吧？

他的第一波清算，会从哪里开始？

她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

无论从哪里开始，她都必须接住。

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