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陆槐方面前,可是对方看不见他。他发现陆槐方送的玫瑰是纸做的,想起后者好想知道自己从来不愿意要采摘的花朵。
他想对陆槐方说一声对不起,他想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对他有同样的感觉,但是他已经离不开空桑这个泥淖,他早就无法跟谁正常的相爱了,如果陆槐方不能把他拉出泥潭,他就绝不能拉着他的手把他也拖下来。
他甚至不能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然后陆槐方不卑不亢的打断了找他理论的空桑食魂:“他活着的时候我做了我该做的,我问心无愧,何必像你们一样在他在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就非要做出一副怀念到没法活得样子,真那么在乎,你们怎不赶紧自行了断去陪他?”
“你们坚称他是意外而亡,不过也就是我们没证据,这话是不是真的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陆槐方这一句话彻底止住了还想拉着他的食魂和伊挚。
不过他更奇怪的是怎么幽冥司的人也找不见他。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找到他的魂魄,但是就算我找到了也不会让你们这种人见的,他活着的时候被你们折磨的还不够吗?你们要是还有半点良心,就该放过他。”无情冷冷的横了请自己和母亲帮忙的食魂一眼就甩袖离去。
就这样,他被迫留在空桑,看到每个食魂用各种方式怀念他,在他墓碑前,在他院落的遗址前沉痛的解释着从前的种种误会,诉说对他多么内疚,说其实他们早就把他的成人礼计划好了,想要补给他一个隆重的生日宴会,但是没有机会了。
他就每天坐在门槛,看他们时不时做两道觉得他会喜欢吃的食物,拿着他们手中存留着的他的遗物,悲痛欲绝的表情。对外人说起来的时候也总是把他形容成一个完美无瑕,高尚无私的白月光。反正他活着的时候从没得到过其中任何一样。
有什么用呢?
他看到这些,释然吗?没有,原谅吗?不想,愤怒吗?好像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力气对他们产生什么感情,前十六年一根筋的全心爱着,最后苟延残喘的两年又被痛恨全部占据,他所有的情绪在短暂的十八年已经完全透支了,现在对这些跟他纠缠不清的人只觉得疲惫。
难怪总有人说不要在活着时成为英雄,他们只敬仰那些已经牺牲的。他死后,每个伤害他的人都倾吐着对他始终未变的爱意,就连用闲言碎语中伤他的人也在他的葬礼上泣不成声,就好像他们说过那些伤他的话没存在过一样,就连从来当他多余的父亲,提起他的时候也会沉默流泪。他们在回忆和讨论他的时候把他美化到极致。
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了这迟来的赞誉,他的健康,他的幸福,他的青春,他原本该有的光明的人生,全部搭进去了,摆到他面前的这些回报,他一个都享用不了。他们怎么代替他说话他也无法反驳,甚至不能跟那些一直爱自己的人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