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我等你

寒意从窗缝渗进来，陌卿猛地睁开眼，呼吸在黑暗中凝成一团白雾。月光斜斜地切进房间，在地板上铺开一道冷白的痕，刺得他眼皮生疼。他坐起身，指尖还残存着梦里的温度——凌衍穿着白大褂，笑意浅浅地朝他伸出手，白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总是盛满暖意的眼睛。

“阿衍，我梦见你回来了。”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道，尾音微微发颤，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东西。

桌上的相框里，凌衍笑得眉眼弯弯，那是八小时手术后，被陌卿堵在医院走廊匆匆拍下的照片。他穿着松垮的洗手服，眼底有化不开的疲惫，却在镜头对准他的瞬间，扬起了嘴角，像是在无声地说：没事，我还撑得住。

陌卿是刑警队的队长，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早已习惯；凌衍则是心外科医生，每天和死神争分夺秒。他们曾经笑言，一个在人间抓恶鬼，一个在生死线上拉人，这样的组合简直是绝配。

可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一切都变了，凌衍去邻市参加学术会议，回程的高速上出了连环车祸，至今没能找到他的……尸体。

陌卿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不敢想那个字，就像不敢碰桌上那瓶凌衍没喝完的营养液。他知道，只要轻轻一碰，所有的念想都会碎成泡影。

这三个月，他活得像个游魂。出警时他依旧是那个冷静果断的队长，但回到空荡荡的家后，总觉得下一秒凌衍就会推门而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抱怨：“又把脏衣服扔沙发上？”他会去医院的停车场，站在凌衍常停的那个车位旁，盯着空荡荡的位置发呆，想象他推开车门走出来时的模样。他翻出凌衍的听诊器，贴在胸口，听着自己心跳急促如擂鼓，却再也等不到对方笑着说：“心率有点快，是不是又熬夜了？”

队里的人都劝他放下，说当时发生了那么惨烈的情况，他不可能还活着。他知道，可他放不下，他总觉得凌衍还在某个角落，等着他去找。就像他每次出任务，凌衍总会在值班室为他留一盏灯，无论多晚都会等他回来。

那天整理凌衍遗物时，他发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我出了意外，别找我，好好活。陌卿，你的世界不该只有等待。”字迹依旧有力，却藏着落笔时的迟疑。

陌卿抱着日记本，蜷缩在空荡的房间里哭了很久，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深秋的清晨，他驱车去了城郊的古寺。山上雾气未散，石阶上凝着薄霜，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仿佛踏进了过去的时光。他们曾在这里求过平安符，凌衍笑着把符塞进他的警服内袋，说：“我的病人都能平安，我的人更要平安。”

香炉中的烟袅袅升起，带着草木的清香。陌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额头抵着微凉的青砖。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阿衍，我不求你回来，只求你平安。”

风穿过殿宇，钟声从远处传来，轻轻落在他的肩头，像是某个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