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莫名其妙地笑成这样成功让黑瞎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就看了周围一圈，看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出现，招得吴邪又犯神经。
看了一圈也没见人，黑瞎子随意往底下瞥了一眼，哦，是这个倒霉蛋啊。生命力倒是挺顽强的，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惟一醒了但没完全醒，至少她脑子现在还不能正常运转，对于这两个人说的话，在惟一听来那是忽远忽近，只能捕捉到个别词汇。
要不黑瞎子说她生命力顽强呢，惟一别的没听到，就扔这个字眼那是听得一清二楚，刚听到一个字就挣扎着爬起来。
“不，不能扔，还活着的。”
吴邪看着这个抱着他大腿不撒的小姑娘终于是信了刚才黑瞎子的话。
同时他又有些好奇，现在的孩子这么没有防备心吗？黎簇好歹还知道跑，这个呢，自己送上门，够傻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她是别有目的，故意为之。
“查查吧，把她的身份信息传给小花...”
“叮——”
吴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pos机开机的声音，他忍不住咬牙，人还试探着呢着什么急啊。
“黑爷，你很急吗？”
黑瞎子蹲地上都听见吴邪磨牙的声音了，至于吗这么大气，再说他又没跟他要。
黑瞎子对着吴邪腿边的小丫头笑得一脸放浪，加上他那一身黑，活像是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小丫头，黑爷可是救了你的，这可是沙漠，淡水价堪比黄金，黑爷给你的可是黑爷留给自己的救命水，收费一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说着他就把pos机伸到了惟一面前，示意她自己按密码。
惟一眨了眨眼睛，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不上线，就只能纯靠求生的本能支撑她做出选择。
一只手抱紧这个看起来更面善的人的腿，一只手去接pos机，唰唰几下就付了过去。
那速度快地惹得黑瞎子和吴邪都忍不住侧目，一千块钱不多，但也绝对算不上少，尤其是对于这么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来说。
在现在，一千块钱都抵得上当下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这小丫头全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两千来块钱，其中一多半还是手机的功劳。这种情况出手这么大方？有古怪。
面对黑瞎子的要价，惟一也没有觉得贵，她自己也知道，要不是眼前这两个人，她恐怕就真的要死在这里当人干了。
惟一现在脑子不好使，感谢的话组织了几次都不成型，委婉的想不到，那她索性搞最简单的。
“谢谢。”
这样直接了当的感谢打了黑瞎子和吴邪一个措手不及，见过感谢的，但是这么，嗯，简单粗暴的，他们见得确实不太多。
也是，他们干这一行的跟人间烟火离得有点远，他们又不是什么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好市民，这种平常人的感谢方式还真是久违呢。
惟一看着黑瞎子和吴邪有些不好意思，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她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他们，不过他们要钱的话，那她恰好有一些。而且，她好像还需要他们帮忙。
惟一想喊他们一声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大哥？好像有点老，大叔？又好像有点怪，恩公？更奇怪了。
还是算了吧，想不到就不想了，于是惟一戳了戳吴邪的腿。
吴邪低下头看她，看她好像有话要说他便问了声。
“有事？”
“那个，我不认识出去的路，你们能带我出去吗？我可以付报酬的。”
惟一看着吴邪笑得特别灿烂，一对尖尖的犬牙露在外面，显得古灵精怪可爱非常，不过要说最特别的还要数她那双眼睛，清澈明朗，纯稚如初生幼犬，让人提不起丁点防备。
不论她的出现是真的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就凭这双眼睛，他们就愿意给她一条生路。
物以稀为贵，这样的小家伙别说在他们这一行，就是在平常人里那也是妥妥的珍稀物种，就算只是留着看个稀罕，他们也不亏。
惟一这个亮晶晶的眼神明显很合吴邪的心意，黑瞎子眼见着吴邪从刚才那个暗戳戳搞事的状态无缝切换成纯良大狗狗，那态度转变自然的，他自愧不如。
这个纯良大狗狗是以黑瞎子的三观和见识为基准，换成惟一的视角，吴邪怎么看都像是只虎视眈眈的马更些狼，至于黑瞎子，那就是比吴邪大一号的马更些狼。
吴邪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这一点在近些年帮了他不少忙，到现在，这一点更是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
吴邪右腿后撤一步，以军姿下蹲的姿势面对惟一。
“你一个女孩子，不怕我们把你卖了呀？”
惟一原本是好好坐着，抱着的位置正好是吴邪膝弯上侧一点的地方，吴邪突然的下蹲带的惟一一个趔趄，只差一点，惟一就趴吴邪怀里去了。
为了避免尴尬，惟一胡乱抓了什么赶紧撑起身坐好，等松手才看清自己抓得是那个人的脚踝。
吴邪本就清瘦，最近这段时间更是长时间处在沙漠腹地，沙漠气候炎热干燥，对于吴邪这个长在西湖边上的人来说总归是不舒服的，就算物资再丰沛他也吃不下多少东西，如此一来就更是雪上加霜，清减不少。
惟一感觉到自己刚才摸到的全是骨头，她不太懂这个人为什么会那么瘦，尤其他们还是处在沙漠，他难道不怕自己出事吗？
在惟一的认知里，在户外，尤其是环境恶劣的户外，保有一定量的脂肪能大大增加活下去的几率，可这一点在他身上好像出了一点偏差。
惟一的理智短暂在线，下一秒就又被突如其来的惊人美貌震的再次掉线。
稚嫩的小狗在大狗狗面前确实是不够看，惟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吴邪。
吴邪眼见着她的耳尖越来越红，见她这么不禁逗吴邪就不逗她了，起身准备回去。
情债难还，真逗出事了他可还不起。
“你很漂亮。”
惟一没头没尾的蹦出这么句话，吴邪有些反应不及。
“嗯？”
吴邪疑惑的转头，哪成想正对上站起来的惟一。
梆——
吴邪再看见她时她已经躺在了地上，一旁看戏的黑瞎子乐不可支，脸都快笑烂了。这么精彩的剧目可不多见，这丫头救的不亏。
对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黑瞎子吴邪直接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笑意盈盈地说着最伤人的话。
“师傅，报酬。”
吴邪的眼刀对黑瞎子来说没什么杀伤力，但是金钱这把软刀子就不一样了，那简直就是在戳他的心窝子，黑瞎子抬了下墨镜，甩给吴邪个冷酷的背影就起身向回走，带着笑意的声音随风而至。
“没给钱，不干。”
吴邪也没想真让他干什么，他单纯就是看他在一边看热闹觉得碍眼，找个借口把他支走而已。
黑瞎子走后，吴邪支着头看着地上这个小丫头也有些犯愁。
她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是重度脱水，刚才不仅能醒来，还撑了那么久，先不说体质，就她这个意志力就远超常人，至少黎簇是远不及她的。
要不要，再添一层保障呢。
吴邪盯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裤脚从她手里抽出来，背着她回了考察团的所在地。
二次脱水还能留有意识，这份意志可真是不容小觑啊。看在你这双眼睛的份儿上，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要不要留下，你自己来选。
黑瞎子碰到惟一时是午后4时，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折腾了这么久太阳都快回家了。
惟一个子并不高，吴邪目测也就1米55，56的样子，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小家伙还挺沉。
她的肌肉和骨骼密度应该不低，但她身上又没有系统性训练的痕迹，刚才他趁机看过，她手心里有一层薄茧，不专于某个位置，而是整个掌心均匀分布。
要形成这样的茧子，不是经常锻炼，就是经常跑户外磨的，结合她的身形，还有她手脸和锁骨处的肤色差来看，他有理由怀疑这小家伙是个玩户外探险的。
现在他能排除她十之七的嫌疑，剩下的十之三就看小花查到的信息，还有这个小家伙的态度了。
橙红的夕阳并不算炽烈，伴着习习晚风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考察团扎营的地方在他们西侧，回去的路上，他们像是在追着太阳走，又像是太阳在伸手跟他们告别。
落日的余晖将吴邪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因为体型差的原因，他背上的惟一像是一只小乌龟，也像是他自己背了一个小小的壳。
是保护，也是束缚。
走回营地后，考察团那边见他背回来个陌生人有几个人问过，在知道她是他捡来的后，他们就一窝蜂散了开。谁都不想多管闲事。
看到那些人的反应吴邪垂下了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自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地盘。
原本他还想从考察团里找个女孩子照顾她，看这样子还是算了吧。真放他们手里，他感觉她可能就活不到明天了。
将惟一放到自己的帐篷后，黎簇就杀了过来。虽然他只是救了个人，但看着黎簇控诉的眼神，要不是确定人是他自己救的，他都要以为人是他拐来的了。
“吴邪！你不会是个真变态吧，你，你，你，你不会...”
黎簇指指站着的吴邪，又指指他身后躺着的惟一，满脸都是惊恐，看那样子就差把眼睛瞪出来了。
吴邪想不通人和人怎么能这么不一样，如果说惟一像一只初生的幼犬，那黎簇就是只临近成年期的比格，随时随地发个疯。
有时候他都会觉得，跟黎簇比，他还是挺正常的。
黎簇这个仿佛身上有跳蚤在爬似的，抓耳挠腮的样子让他看了眼疼，吴邪甩手就给他圆润的后脑勺来了一个爱的鼓励，成功把刚才那个神经病给打了出去。
黎簇看了眼门口，见没有人才开口，没了那层咋呼的表象，看着倒也有几份样子。
“她也是你绑来的？”
看黎簇变回正常，吴邪舒心了，他一边应付黎簇，一边将点滴挂好，刚才回来时顺手从考察队那边拿了些药。
吴邪低着头拿着惟一的手，去找她手上的血管，对于黎簇带着攻击性的话他半点不生气，淡淡的声音犹如春风过境，清冷温和。
“她不是，她是捡来的。”
“你会放她回家吗？”
对于这个答案黎簇没有什么意外情绪，这人是怎么来的他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她能不能帮他。
惟一手背的血管有些细，不太好找。吴邪没有先回答黎簇的话，而是拿起惟一的手看了下，然后他发现她的手腕血管还是挺明显的，绑好止血带后很轻易就找到了正确位置。
松开止血带并且贴好输液贴后，吴邪随手拿过本合适厚度的书垫在惟一手腕下，又用医用胶带绑好。
手腕这个地方不同于手背，很容易跑针。这个小家伙怕不怕疼他不知道，但是他怕麻烦。
对于黎簇这个问题，他也没法给他答案，因为最终决定权他已经给了昏着的这位。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算事实如此，话也不能这么说。
“怎么，你觉得她能帮你？就算她真的能帮你，你怎么知道她会愿意帮你？”
吴邪脸上带着笑，眼里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虽然黎簇本人不知道，但他确实无可替代。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黎簇摸不准吴邪是什么想法，为防被吴邪看出自己真正的意图，出师未捷身先死，黎簇退了一步，他笑着说。
“不觉得，就是好奇问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
吴邪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下达了逐客令。
“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哦。”
能远离这个变态黎簇求之不得，敷衍地应付了一声就溜之大吉。
黎簇走后吴邪叹了口气，单手枕在脑后随意地向后一倒，透过帐篷里的缝隙去看那微弱的星光，学着从前的自己望着星光发呆。
身边多了道呼吸，吴邪没有转头。
惟一学着吴邪的样子躺下，可是角度不同，她看不到缝隙里的星光，只能看到无聊的单色篷顶。
于是惟一扭过头去看吴邪，黎簇走后吴邪就关了灯，帐篷的门帘一拉，里面虽不至于漆黑一片，却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惟一用眼睛一点点描摹另一个人的轮廓，最终得出一个令人难过的结论。
“你很伤心。”
吴邪看着头顶那点余光出神，同景同人不同年，谁都回不去了...
伤心不及半刻，吴邪一时脑热蹦出来的忧伤就被惟一过分实诚的话给揪起来丢到了一边。
鉴于惟一的过分诚实，吴邪直接了当就承认了自己的伤心。
“嗯，我很伤心。”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
出乎意料的答案，换来了吴邪的一声哼笑。
“安慰过人吗？”
“安慰过。”
“结果呢？”
“对方哭了。”
“这么笨啊。”
“不是笨。”
吴邪以为她会给自己辩解一下，或者跟他说一说当时的事情，可惟一什么都没说。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流过，吴邪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一段毫无逻辑的...诗歌？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天上的乌龟会说话，地上的乌云找妈妈，太阳变成了咸蛋黄，大地变成了太妃糖...棒棒糖，口香糖，软糖硬糖可可糖...”
“这是什么？”
惟一没有率先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一遍刚才她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的那个名字。
“吴邪？”
“嗯？”
得到回应的惟一默默呲牙，惟一向来对寓意过于好的名字敬而远之，因为她觉得名字取的太好容易倒霉，她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吗。
该庆幸帐篷内还有点微光吗，惟一这一呲牙吴邪是看的一清二楚，看着这个幼稚的小鬼吴邪一时无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点傻。
被带跑偏了，偏他还后知后觉，还真是让人提不起防备心呢。
是个搞诈骗的好苗子。
惟一不仅呲牙，她还磨了下牙。太久没喝水她上火了，牙疼...
“我听过一种说法，当人不开心时，就是有小恶魔在敲你的脑袋，偷偷给你灌注悲伤，这个时候只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打乱重组，重新排列，就能把他们赶跑。”
对于惟一的话吴邪不置可否，接了句，全当哄孩子。
“有用吗？”
“有用的吧。”
“你没试过？”
“没有。”
惟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点滴的流速太快，她觉得有点冷。
“悲伤源于无解的逻辑困境，想不通时就打乱，时间会把他们重新摆到新的位置。”
“一动不如一静。”
“事缓则圆。”
“吴邪不无邪，惟一不唯一。”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惟一毫无逻辑的话让吴邪不由看向她，他笑着摇头。
“莫名其妙。”
“妙不可言。”
“言而无信。”
“嗯——不对，应该是言而有信。”
“吴邪会言而有信！”
这句话她说得很坚定，就好像她是我一样。吴邪搞不懂她，于是顺着她的话反问。
“那惟一会言而无信吗？”
幼稚到幼儿园小朋友都不会玩的游戏，玩来玩去，也不知道是谁哄谁，绕来绕去，难分真假。
将一切杂糅在一起，爱与恨的边界变得模糊，其实什么都没那么重要，就算分不清又能怎么样呢。他问的，到底是她还是他自己，答案又能怎样。
“唯一不会，但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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