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翻转,略一用力,就拉回了这只慌了神的小狗,借着骆驼的遮挡,吴邪将温漪死死困住,按下她的所有反抗。
吴邪脸上盈着笑,动作却不似他的表情温和,左臂用力,几乎是将人压在自己怀里,右手拇指撬开温漪的牙关,不曾停顿,直接抵上了那颗尖利的虎牙。
拇指略微用力,尖牙抵上了指尖,细微的痛感从指尖传来,吴邪笑得越发温和,那双眼睛也带着笑意,分明温柔,却是无端勾人,无声间撩动人心。
温漪没有注意到这般姝色,她被其它东西勾走了心神。平稳的心跳声响在耳边,温漪将手放了上去,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渐渐的与她的心跳重合。温漪不自觉的笑着,鬼使神差地勾上了吴邪的脖子,吻上了他颈侧动脉所在。
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发泄般的吮吻,也没有刚才故意使坏的啃咬,只是轻贴着皮肤,以血脉皮肤的动荡,来感受另一个人的存在。
致命部位被接近,吴邪下意识皱紧了眉,颈部被触碰本该产生危险的信号,吴邪却像毫无所觉一样,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动作,沉默着容许了另一个人的亲近。
吴邪,我喜欢你。
我知道。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知道未言之语。
半晌,还是温漪先离开,临走还偷亲了吴邪一口。
温漪走得不快,慢吞吞的,她总是会被路边的花,天边的云吸引了视线,吴邪望着温漪的背影看了会儿。手指摸上脸侧,那是被她亲到的地方。
吴邪想笑一笑的,是笑她年少情挚也好,笑他们假戏真做也罢,总是要比什么表情都没有要合得了现在这个情景,可他笑不出来了。
演技失格,原来娴熟于心的东西也会失效。
可吴邪到底是吴邪,不过几息他就收回了视线,抬起的手垂落,转过身,大步向王盟的方向走去。
风仍在吹着,紧贴地面的细微沙尘被卷起又吹落,一切一如往常。
温漪走远了才听到自己躁动的心跳,寻了一处无人角落,温漪靠墙坐了下去,托着脸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呦,这是怎么了?跟吴邪吵架了?”
黑瞎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温漪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撤了一只手单手撑着脸,用另一只刚空出来的手向着黑瞎子的方向挥了挥,权当打招呼。
黑瞎子也不在意,上前几步,双手抱胸倚在温漪旁边,漫不经心的搭茬。
“跟瞎子说说呗,什么热闹呀,也叫瞎子瞧瞧。”
温漪得了这话倒也不客气,双脚微微挪动,给自己转了个方向面向着黑瞎子,然后接着发呆。
“我喜欢吴邪吗?”
声音太轻,已经轻到几不可闻,黑瞎子摸了摸耳朵,认真思忖过才说道,“那要问你自己。”
这个问题本也不需要人回答,听到黑瞎子答话温漪有些诧异,有些疑惑他会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他既然愿意答话,那就是可以交流,温漪想了想,还是避开了她和吴邪的事,转头问起了吴邪。
“吴邪,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漪性情冷淡,这会子能够跟人搭话都是心绪不宁才有,她问得敷衍,黑瞎子答得也没多认真,他推了下墨镜,故作认真思考道。
“......,一个,很傻的人。”
很傻的人,几个字轻飘飘地在心头飘过,温漪却觉得心口有些憋闷,不疼,就是难受的紧,激得人眼眶发酸。
意识逐渐被疼痛侵占,温漪也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
“他以前经历过什么?”
“这个你还是自己问他吧,我说了他该生气了。”
说完黑瞎子就要走,温漪也不理会,自顾自发着呆。
她这么沉得住气倒是让黑瞎子挑了下眉,不曾停留,迅速消失在墙角阴影。
心下不由腹诽道,二爷啊,这可不是瞎子不帮忙,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开窍,咱也不能硬按着人小年轻谈恋爱不是。
说起来也是好笑,小三爷身边出现的人哪个不是被吴家给查了个底朝天,偏就出了个查不清楚的温漪,这吴家人能放心?
七拐八绕地查了一遍又一遍,又发现他们家小三爷插了手,出手抹掉了人的生平事迹,吴家那边怎么也放不下心,这不又托他去打探消息。
想到这儿黑瞎子也觉得有趣,也不知道小三爷这回能不能给吴家人一个惊喜,他瞧着这两人倒是很有些别人插不进去的气氛,就是感觉怪怪的,不知道其中又藏了什么秘密。
黑瞎子这一身的如墨黑色完美融入了将黑未黑的浅淡夜色,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发觉。
黑瞎子走后,温漪把011唤了出来,神色郁郁,眉宇间尽是厌倦。
“011,还有多久结束?”
011看见温漪这么颓丧,就知道是温漪又想起来她临死前跟吴邪共感的事了,那段时间的吴邪确实疯,温漪跟着受了不少罪,怕疼的人总是不喜欢疼的,与之相关的记忆自然也得不到主人的欢喜。
【七周半】在没有变数的情况下。011默默补足了未尽之语。
世事从来多变,没有一定之说。
温漪神情倦怠,听了这话也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沉默着,她没什么力气,意识不停地于生与死之间摇摆,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
她不想死,可是活着太难过,她也不想难过。
去捱不可缓解之痛最常用,也是最不是办法的办法是,睡觉。
温漪睡不着,脑子却也不得清醒,迷迷糊糊地熬着,恍惚间她好像被人背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份温热的体温缓解了几分她身上的疼痛和冷意,温漪下意识抱紧了身下的人,枕着凉凉月色陷入沉眠。
肩头的呼吸声变得清浅,吴邪没有回头,只是顺着她无意识下落的动作,将人从身后捞到了怀里,小心地扶着人的头枕在自己肩头,就这么半托半抱着,带着温漪一起离开。
考察队不会走太远,他们晚一些也没有什么。
从开始就特殊的人,再多什么变化也觉寻常,谁都没觉得有什么。
等到了考察队的驻扎地,帐篷早都扎好了,吴邪从骆驼上将温漪抱下来,带着人直接回了自己的帐篷。
温漪总是睡不安稳,这几天也都是他带着她,好在沙漠也都是睡睡袋,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过真要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他或许比温漪还要了解她自己的身体。
吴邪想到从前,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头疼,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缘分,让他们感官共通,在本就难过的时候,让原本就难捱的痛处硬生生又多了一倍,怎么不煎熬。
又怎么不难忘。
看着温漪即便是睡着也不得平复的眉眼,吴邪敛下了眼眸,叫头顶的光打下的阴影挡去了自己的神色。
他知道她难过,就像她也知道他在疼一样,可那又能怎么样,他们都没办法让自己好起来,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一个苟且偷生罢了。
对于她他能做的实在不多,叫他在面对她时,总是要比旁人要多几分怜悯,他想,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或许他会愿意给她自由,希望她能过得快乐。
即便不快乐,至少,不要再那么难过了。
突然的,一股刺痛感传来,吴邪顺着痛处看去,指背被钢笔划出了一道伤口,吴邪盯着自己手上的那一道伤口有些怔然,他在想什么,怎么会这么神思不属。
吴邪眼神复杂,最终只是闭了闭眼,便尽数敛去了不该有的神思。
理智没有办法抚平情绪,到底心绪难平,吴邪无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温漪身边,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描摹着她的眉眼。
他看不清自己对她是什么心思,也踟躇着不知道该把她放到什么位置。
温漪。
念着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她问他缺情人吗时的场景,吴邪唇角微微勾起,拉出了一道嘲讽的弧线,情人,也是够直接的。
他不缺情人。
看着温漪陷入沉眠也不得放松的眉眼,吴邪唇角的弧度渐渐拉平,望着她的眉眼出神。
她的眉眼生得最好,柳叶眉桃花眼,眉目如画。这最是多情的眉眼在她身上没有显露出多少情思,反倒是愁思缠身,笑得再明媚也显得疏离。
看着温漪眼尾长长的睫羽,吴邪心头倏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想摸一下,这样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等真的这么做了,心里有的不是摸到了就放下了这股好奇的安然,而是升起了一丝不安的忐忑,他有一种直觉,或许是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无论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他们未来要走的路。
纤长的睫毛算不得柔软,扫在指尖有些微的痒意,吴邪倾身上前,想看看她这睫毛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扰人心智。
等凑近了,正对上温漪睁开了眼,吴邪都没愣一下,垂眸靠近,将额头抵上温漪的额头,在温漪看不到的地方笑弯了眼。
温漪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只有一个例外。
温漪蹭了蹭吴邪的脸颊,她这一觉睡得不好,一觉起来脑袋也还是昏昏沉沉的,没得让人心烦。
这人心烦的时候就容易瞎想,想多了就容易动情,动情了呢...就容易失控,直白点说呢,就是犯病。对于这个流程,温漪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从前她都是自我纾解,心乱了彻底崩溃时,她有时也会不顾自己,拿自己的身体来发泄躁乱的情绪,也会做出一些过头的事。
这一次呢,有他在,会不一样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温漪贴在吴邪颈侧,轻轻说着,“吴邪,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
与回答一同到来的,是耳尖被另一种温度侵染,温漪愣了下,还未清醒的双眼因为这个回答带上了一抹懵然,随即温漪又笑了开,眉眼间逐渐染上欲色。
吴邪这么主动让温漪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又觉得理所应当,他们的关系早就纠缠不清了,越扯越乱也是寻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么想着本是应当,温漪心里却陡然生出了一股委屈。
人啊,孤身一人的时候,吃什么苦受什么罪都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可若是这时候有人说一句关心,说一句在乎,那丁点大的委屈也会变成大事,连绵的雨更是会直接变成倾盆大雨,淹没所有理智。
温漪含着眼泪去寻吴邪,软着声音去讨一句关心,“那你帮帮我,我疼。”
“我在。”别怕。
分明也染了欲色,吴邪的声音却仍然平和,只是有些喑哑,没了往日的清朗明晰。
眼角的泪被人尽数吻去,温漪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乱了的心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她只知道自己贪恋这一刻的放纵,贪恋吴邪的存在。
从没有过的心安,让她怎么放手。
从前的意志在当下的场景里脆弱到不堪一击,温漪再想不起自己曾经想要孤身一人得过且过的心思,也不愿意去想吴邪的心里究竟存不存得下新的人。
月色寥寥,有幸分得一抹月光,是欢喜心安时,也是贪念新生时。
……
一夜未眠,第二天没精神的却只有温漪一个,吴邪的事情格外多,早早就去忙了。
没有吴邪在身边,温漪睡也睡不安稳,索性起床用冷水洗了把脸,结果照样哈欠连天。
大晚上不睡觉的结果就是双眼红成了兔子,温漪眨了眨干涩的眼,觉得这沙漠也太干了,她可能需要去考察队的随队医生那里去拿点眼药水了。
没想到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队医,温漪想着闲来无事,于是便围着营地四处晃荡,奇怪的是一圈走下来也只看到零星几个考察队员在忙,温漪有些疑惑,人都去哪儿了?
等转过了一大圈,晃到营地不远处的海子边上时,温漪才找到了队医,不仅是队医,考察队的大部分人员都在这里。
一大群人都聚集在海子边缘,温漪上海子侧面无人处走了几步,这里人太多,将内里场景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也看不到内里发生了什么。
等转到海子侧面,才瞧见海子里面也扎了一大群人,是考察队的一些人还有随行护卫的士兵,一起在海子里打捞着什么东西。
温漪不感兴趣,转身想走,余光随意地略过周围,又在看到一处时顿时停住,人群里吴邪和黎簇的存在格外显眼,她想忽略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