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若风一脸紧张,则握紧了手中的剑,刚才他击杀那两名黑衣人,还把断刀反掷回青王的座椅上,已经是非常大胆了,因为他是学堂的小先生,也是琅琊王,所以他并不怕。
但落璃现在是明目张胆的挟持青王,即便是他,他也不敢。
同在二楼雅间的其他几位公子雷梦杀他们,也是满脸惊讶,面面相觑,静静盯着接下来的发展,时刻准备控场。
其他的看客更不用说了,这里可是天启城,青王那等人物是他们敢动的吗?见此场面,纷纷躲到一边,确认不会波及到自己后,就开始看热闹了。
寒云箫抵在他的脖颈,青王明显能感觉到寒云箫自带的寒气透过接触的皮肤,钻入他的身体,吓得他不敢乱动。
眼见楼里的人都在看他热闹,青王就气得要死,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我不管你、你是谁,我可是青王,这里是天启城,你敢动我吗?你敢在这里动我吗?”
落璃原本看向楼下的视线,在听到青王的话,冷冷的移向青王,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看得青王心里发慌。
“我都站在这里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敢,既然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想到你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伴随着落璃冷漠的声音,寒云箫一点点用力抵入青王的脖梗,那力度一点点加重,根本没有停止的想法。
他的身体被落璃的真气压得不能动弹,没法后退动作,面对一点点压迫而来死亡的恐惧,青王瞬间害怕了,这人根本就不忌惮他的身份,就这动作简直就是要他命的样子,直接被吓到了。丝毫不敢乱动,就怕她直接给他咔嚓了。
上方的情况,底下的众人也发现了,眼见青王被寒云箫抵压得说不出话来,隐隐有脸红气喘的模样,箫若风赶紧喊道:“落璃姑娘,请留手,他是青王,动了他你也逃不了。”
虽然箫若风很不想劝阻,但这里是天启城,他又是青王,一旦青王真死在雕楼小筑,这件事就难搞了。
听到了箫若风的话,落璃连视线都懒得看他,只是自顾自的用真气压着青王的躯体,让他无法动作,手中的寒云箫也未停,继续抵押着青王最脆弱的喉咙处。
眼见落璃不理会劝告,青王已经被抵押的脸红脖子粗,进出气不顺的样子了,众人这才察觉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人分明就是奔在青王的命去的。
眼见情况变化,楼上的各位公子们都紧张的起身了,紧紧盯着落璃这边,紧紧盯着落璃的动作,时刻准备上前打断。
箫若风更急了,急忙拍醒没反应过来的百里东君,急忙道:“百里东君,快劝劝她,那可是青王,他若死在这里,别说她如何,你,司空长风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李先生也救不了你们。快啊!”
百里东君被箫若风的话砸醒了,急忙看向落璃的方向,果然青王已经呼吸困难了,百里东君赶紧喊道:“落璃,别冲动,他还不能死。”
听到百里东君喊的话,箫若风两眼一黑,是这样劝的吗,这样能劝下来也是有鬼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落璃听了,将视线落在百里东君身上,又看了看旁边的司空长风,司空长风也跟着摇了摇头,唤了一声“阿璃。”
落璃沉默了,终究还是听了他们的话,轻轻移开了抵在青王喉梗间的寒云箫,让青王顺了气,但还是没有放下来。
虽然惊奇百里东君这样喊居然有用,但好歹落璃听了,那就足够了。
落璃将视线落在疯狂呼吸的青王身上,缓缓开口,“说真的,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东君和长风开口,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话语停在这里,落璃转而将寒云箫戳在青王的脖间动脉处,吓得青王害怕的一抖,便听到落璃清冷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道:“我敢动你,说明我根本就不怕你,也不怕你的身份,别人忌惮这些,我落璃不在意。”
话音刚落,落璃反手用寒云箫拍了青王一下,把他打回他的座椅,她便脚尖一跃,落到了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旁边。
落璃抽出一条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寒云箫,随手丢了那条手帕,对他俩,说道:“走吧!”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什么。
百里东君接收到箫若风的眼神,赶紧带着司空长风和落璃离开了。
剩下的烂摊子肯定是是由他的师兄们处理啦,他无比信任他们能完美解决这件事的。
楼上的各位公子见此,心里皆是震撼,最忍不住的雷梦杀道:“落璃姑娘看着清清冷冷的,真没看出来落璃姑娘这般硬气,连青王都敢动。”
柳月他们皆是赞同的点点头,倒是谢宣,喃喃道:“能这般不畏仗义相护,他们的情义真好。”众人一听,还真是啊!
雕楼小筑闹出这样的事,根本是压不住的。
皇宫的那位得知这件事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愤怒得简直要将人大切八块的程度,也不知琅琊王最后说了什么,那位倒是没有立刻下令捉拿落璃等人。
而后也不知那位在百晓堂得到了什么消息,竟就没有动静了,青王也被禁锢在府里了,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如此这般变化,让众人不免对这落璃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敢这般对待皇室,甚至还全身而退的。
一时之间,百晓堂特别热闹,都是要买落璃消息的势力。
可他们在百晓堂得到的回答却是,卖不了,众人失望而归,但是也对这叫落璃的姑娘越来越感兴趣了。
稷下学堂。
作为故事人的落璃则悲催的被数落批评,面对最在意的两人态度一致合伙数落,她很是无奈,只能默默的受着。
“落璃,下次可不能如此冲动了,他终究是青王,动了很麻烦的。”面对百里东君认真又严肃的劝告,落璃点点头,应了。
“阿璃,下次不能如此自作主张,要是你受伤了怎么办!”面对司空长风严肃又担忧的劝告,落璃也是点点头,都应了。
由于落璃态度良好,也是听话,这一场数落批评终于结束了。
教训完人,从雕楼小筑赢回来的陈酿总要尝一尝的,百里东君迫不及待打开了那装着陈酿秋露白的玉瓶,猛吸了一口,神色一喜与惊讶的司空长风对视了一眼,同时道:“桃花?”
与方前在雕楼小筑中喝到的秋露白不同,这一瓶,有着浓浓的桃花味。
不同于司空长风的惊讶,百里东君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并且神色亢奋,他强忍着将玉瓶中的酒一饮而尽的冲动,颤颤巍巍地倒出了半瓶,到那混合着七盏星夜酒的酒瓶之中。
司空长风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百里东君长吁了一口气:“酿更好的酒。”
司空长风不解,落璃却是明白,这桃花月落终究是成了,想来她会喜欢的。
百里东君余光看到琴盒,想起落璃一直背着这琴盒,也听说她用的是琴,可他与她认识那么久,还真没见过落璃的琴呢。
“落璃,我能看看你的琴吗?”司空长风的视线也跟了过去,他也有好久没有见过暮雪琴了,他也想看上一看了。
落璃点点头,取来琴盒放置在他们面前,不知按了琴盒哪里的机关,琴盒一下子打开了,落出了盒中藏匿已久的长琴。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长琴,古琴的琴面,是用梧桐之木制成,琴面的木纹洁瑕发亮,像是涂抹上了一层油漆。在琴面处,匍匐着装饰精美的雕花,那是紫藤花,相互交缠分布在琴面之上,相互绽放,栩栩如生,生动逼真,十分漂亮。
琴弦柔软而细腻,由银蝶形状的弦轴线紧密贴合弦轴上。整个古琴的造型非常精致,仔细地观察,可以看到很多细小的雕花和装饰,琴尾还雕刻上了这琴的名字,暮雪两个字置身其中,与琴身结合更显韵律。
琴头这边镶嵌了由精细丝绸编造而成的吊穗,吊穗上还串着紫云玉,紫云玉雕刻的也是紫藤花的形状,通体下来都是浅紫色的,倒是与那琴相得益彰,更显琴的韵味。
这一看,这琴太漂亮了,虽不是那种分品阶打造的武器,而是由最普通的梧桐之木通体雕成,但整体来看,更显韵味。
百里东君伸手触碰上琴身,抚摸着上面雕刻的紫藤花,暗暗惊叹,这是多么精细的雕刻,连花瓣的纹理都刻了上去。
“落璃,这琴身上的紫藤花是你雕刻上去的吗?”落璃摇了摇头,看向司空长风,缓缓道:“那是长风雕的,雕了整整三个月呢!”
司空长风点点头,手也缓缓触碰上那琴身的紫藤花,怀念道:“那时有事无事就刻上一些,也用了三个月才刻完。”
落璃却完全顾不上他在说什么了,因为在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一同触碰上这把琴的琴身上时,落璃能感觉这琴的自封在那一刻,瞬间崩碎,它解封了。
这把已经自封了二十五年的琴,解封了,她能感觉到暮雪的琴灵醒过来了,它很开心,它活了,这把琴它活了。
随着司空长风的手指触碰到琴弦,峥的一声,落璃听得真真切切,它真的解封了,它不再是一把哑琴了,它的琴灵活了过来。
恍惚间,落璃一向平静的眼眸中,情绪翻滚,竟隐隐有泪凝聚,原来,琴封是因为此,琴解也是因为此。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那一刻,落璃的心境裂缝再次愈合了好几条大裂痕,她终于想明白了。
暮雪琴感觉到落璃情绪的激动和惆怅,琴弦竟隐隐发出峥鸣声,惊呆了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两人收回手,百里东君惊声道:“此琴有灵?”
司空长风也有点惊讶,这制成的时候本来就是普通的琴,如今竟有灵了。
两人都激动的看向落璃,落璃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有激动,有惆怅,有感叹,她将微微颤抖的手抚上琴身,感觉到琴灵对她的亲切感,情绪更是翻涌了起来。
落璃激动的心情无法控制,看向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有了想法,开口道:“东君,你不是还没有听过我的琴音吗?琴灵而起,琴弦峥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说完,落璃一把捞起琴,挥手一带,将三人都带到了院里的空地上。
下午的天气正是晴朗,落璃将暮雪琴放在院子里石桌上,看向院中间被她带出来的两人,言道:“东君,你不是以一坛七盏星夜酒助箫若风破境吗,那么今日我也效仿一场,以一曲助你与长风共同破境。”
这话一出,可吓到了百里东君,不是,助人破境是那么简单的吗?可别开玩笑啊!搞不好会出事的。
司空长风却是没有动作,他盯着已经坐在暮雪琴前面的落璃,刚才没顾上,现在他才发现此刻的落璃情绪波动很明显,她很高兴和激动,这难道是因为那琴。
司空长风按下了要去阻止落璃的百里东君,出声道:“东君,不急,阿璃既然敢这样说,那就是有把握的,试一把吧!阿璃的琴我也许久没听了,很是想念。”
这确实能行,百里东君还是有点不信,但看司空长风的样子,得,他赌了,就当赌一把吧!
将手已经抚在琴弦上方的落璃,抬眼对上他们两人视线,让他们两人都心安定了不少,“我以一曲高山流水,遥助两位直通自在之境。”
落璃指尖轻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置身于院中的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波动,它正在随着那琴音在流转,在筋脉在如流水般流淌,越流淌一周便凝实一分,正在去那高山仰止。
琴音再转,悠远而绵长,如穿绕丛林一般,体内的真气在颤颤琴声中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淌,最后直汇入江河,于高山间一泻千里,在琴音高鸣之际,那一个屏障破了。
琴音渐落,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已然破境,直通那自在之境。
眼见两人居然真的同时破境了,在院外聚集的学子们纷纷发出了惊叹,这些人里几位北离公子也在,眼中也皆是惊讶之色。
两人睁开眼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皆是激动的看向对方,兴奋之色难以掩饰。
“落璃,我俩破境了。”百里东君兴奋的声音传来,落璃看向他们,点点头,她知道。
暮雪的琴灵激如流水一般,翻滚流淌,依然激情未消,既如此,也就继续,落璃看向司空长风,言道:“长风,一枪镇魂的全十九式我今日全教于你,拿出你的枪,跟着我的琴音走。”
眼见落璃如此有兴致,百里东君赶紧拍了拍司空长风的肩膀,示意他照做,然后退到院外,站到了雷梦杀他们那群北离公子旁边。
面对雷梦杀的询问,百里东君差点招架不住,在他们发现他真的就以一曲成功破镜后,皆是很诧异。
司空长风那边,已经取出了他的银月枪,在等着落璃的琴音了,众围观的学子皆是严阵以待,已是一曲同时让两人破自在之境了,他们也想知道落璃的琴还能到哪种程度。
落璃手抚在暮雪琴弦上,玉指轻动,琴音起,宛如山间清泉般的溪水流淌,温柔地拂过心弦,恍惚间轻风由四周卷起,城中的桃花花瓣随风而来,围满了天地间,将司空长风圈在其中,琴音曼妙,美景缥缈,此情此景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此时的司空长风枪意微动,时刻身随招起之势。
倏忽,落璃玉指挑琴,奏响流水似的清冽琴音,潺潺如水面流泻的粼粼白月,流音一传曲风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周遭场景随着变幻,变幻的曲音化作镇天彻地的枪意,枪意流转的招式汇入那风舞花絮中,将司空长风的身影隔绝其中。
勾动天地之势,隔绝尘世之睛,曲风已然慷慨激昂,院中枪势流转,围在其中的司空长风只见眼前之人举枪而动,身形变幻莫测,招式枪意镇魂,勾动了他身上的枪意,身形不受控制,已投学其中,挥舞流转不亦乐乎。
圈外泄露之气宛若游龙,翩若惊鸿,此等枪意他们竟然看见有人能以一琴曲便奏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
“琴意化枪意,琴音化长枪,琴曲化枪式,以一把琴演奏出一套枪法,有意思有意思。”屋顶处忽有一道声音传来,百里东君看去,果然是他的便宜师父,李长生。
微风席卷了无数的桃花花瓣形成了一个漩涡把司空长风笼罩在内,他们只能看见那漩涡流露出来的枪意,并不能看到里面的场景,雷梦杀他们反正也不能。
既然李长生这样评价,那他肯定看得到,百里东君脚下轻点,上到李长生旁边,询问道:“师父,你能看清那漩涡中的情形?”
李长生看了下方探头探脑的学子们,甚至他的弟子们雷梦杀他们也在探头探眼的,他更开心了,他能看见,“那肯定,你再练个几年,也就能跟我一样看见了。”
百里东君送了他一个白眼,他也是说得出来,练到他这样,几年哪够,能不能练到那个程度还不一定呢!
落璃这边,半曲磅礴高昂的琴音过去,慢慢的,琴音渐慢,琴声如跟随着脚步缓缓前行,步履踏着琴声的脚步,依稀听见碎叶的声音,和着琴声的节拍,然后随风飘散。
琴音止,圈中的司空长风猛的枪意暴起,化作腾飞的巨龙,遮云蔽日,撩动沧淞,颇有盖天镇魂的趋势。
那可不是落璃弹起的枪意,而是司空长风自身的枪意,如今的司空长风正式凝聚出自身枪意的实体了,可谓是在枪的道路上踏出了很大的一步。
“好枪法,好琴音。”李长生还是不免赞叹了一声。
这也让落璃发现了李长生的存在,她向着李长生微微点了点头,是在感谢他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