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被困在笼子里的玥瑶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上次见的与落璃一同前来的那位姬公子进来了,她正疑惑着,便见他随手把锁住笼门的锁链捏断了。
他打开了牢门,道:“走吧,落璃在等你。”
玥瑶虽然不解,但还是咬牙从笼子里出来了,跟上了离开的姬若风。
出了房门后,她看到落璃,司空长风还有她妹妹玥卿都在,疑惑询问道:“落璃姑娘,这是?”落璃没有做过多解释,只道:“践行我们的交易。”然后又看向玥卿,吩咐道:“时间不多,带路吧!”
听出了落璃的意思,玥瑶也看向玥卿,轻轻唤了一句“卿儿。”玥卿没有理会她,上前几步带路去了。
玥瑶只能黯淡的低下了头,也跟了上去。
出了洞口后,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姬若风与落璃对视一眼,故意落后几步,待他们都走远一点,呼起了哨声。
哨声一出,一只白鹰极速而来,降落在姬若风的伸出的手臂上,姬若风熟练的将纸条放进鹰腿上绑着的信筒里,亲昵的摸了摸白鹰的头,喃喃自语道:“希望一起都来得及。”
而后,手臂一动,白鹰呼啸而去,飞向北离的方向,慢慢消失在天际。
姬若风放完消息后,便悄悄跟上了他们,玥瑶是发现了的,可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千里冰原之上,一行五人正朝着前方继续奔行着。
姬若风去过北蛮最北面的荒原,在那里冰山高耸入云,直接将此方世界和冰山后的世界隔绝开来了,也是极为苦寒的地方。但是即便是那里,也没有在这片荒原上更让人觉得恐怖。
“廊玥福地。”姬若风抬头望着上面的那四个字,幽幽地说道。
巨大的石门挡住了这个山洞,姬若风伸手轻轻触了下那石门,随后微微皱了皱眉:“这石门怕是有千斤之重,光凭蛮力可无法打开。”
玥卿点了点头:“是的,父亲为了防止我们打扰,在这扇石门之上下了禁制,除非有虚念功的内力注入,不然石门无法从外面打开。”
“原来如此。”
落璃走上前,伸出手按在了石门之上,可却没有用力,只是摇头笑了笑,“是不是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要来,他不打开门出来,而你们却真的很想要见他。”
玥卿一愣,没有说话。
“落璃姑娘,里面的人确实不知道我们要来,可我们是真的很想见里面的人,百里东君是最适合的那个人,可惜,我们动不了他,只能拜托你了。”玥瑶却很坦诚,给玥卿解围道。
“你就不怕,没有虚念功的我,一样打不开这扇门吗?”面对落璃的话,玥瑶抬起坚定的目光看向她,“我相信落璃姑娘可以,如果你都不可以,那就没有人能了。”
面对玥瑶决绝的信任,落璃不是很在意,盯着面前的那扇门,回想起曾经叶鼎之与百里东君来的那一次的结局,慢慢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们不会重蹈覆辙了。
因为,这一次她在。
就在玥卿着急害怕落璃反悔的时候,落璃却是一掌按在了石门之上:“罢了,都走到这里了。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打不开的门,不过是你不够强罢了。”
片刻之后,落璃收回了右掌。
石门猛地一颤,震落了无数积雪,惊得玥卿玥瑶她们往后退了一步,落璃也退了一步,石门缓缓抬起,一股腐朽而温暖的气息从山洞之内流了出来。落璃望向里面,竟是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之上摆满了古籍,山洞两边镶满了夜明珠,以至于整个山洞都十分明亮清晰。
仔细观察里面的姬若风吸了吸鼻子:“这门怕是真的有许久没有打开过了吧。”
玥卿和玥瑶没有说话,此刻的她们都有些激动,根本无瑕理会其他。
姬若风似乎也没有期盼她会回答自己,直接先行走入了廊玥福地之中,司空长风和落璃也走了进去,玥瑶握紧拳头,跟了上去。
只有玥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玥瑶。
比起外面的风雪萧瑟,廊玥福地之中,却是十分温暖了。司空长风觉得很新奇,边走边摇头:“这廊玥福地却是真正的福地没错,山洞之下应是有地热暖泉通过,所以即便外面天寒地冻,这方小天地却是温暖如春。方才你说的你父亲的那番话,还真是胡扯。”
玥瑶双拳紧握:“我们并没有真的进入这廊玥福地过,想来是父亲大人在逗我们吧。”
“你的父亲大人?”姬若风穿过那些书架,走进了山洞的内阁,“他似乎……”
玥瑶和玥卿冲了过去,眼神略带惊恐地看向里面,无论是她们还是飞离,甚至无相使都有一个最不好的打算,那就是这长达十余年的闭关,玥风城已经死在了廊玥福地之中。
在内阁之中的睡塌之上,盘腿坐着一个容颜消瘦的中年男子,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匀速,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玥瑶和玥卿走了过去,各自轻声唤道:“父亲大人……”
玥风城依旧还在沉睡之中,并没有回应他。
玥瑶伸出一根手指在玥风城的鼻子下探了探,虽然气息很微弱,但也很平缓。
姬若风冷笑了一下:“到底是多少年没有见了,你甚至担心他都死了?”
“的确很多年了。”脾气颇大的玥卿居然没有当场反驳,看着父亲的样子感慨道,“或许他见到我们,都已经不认得我们了。”
司空长风问道:“那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才能唤醒他?”
玥卿看向玥瑶,玥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父亲现在这是进入了虚念功的冥想。”玥瑶轻声唤道,“父亲大人,卿儿和瑶儿来看你了。”
轰的一声。
外面的石门猛然落下。
玥风城在这一刻,忽然睁开了眼睛。可是那一双眸子,却是妖异的金黄色!
“你们……是谁!”他伸出手,一把想抓住玥卿的喉咙,玥瑶反应顺速,立刻推开了玥卿,自己却被玥风城抓住了喉咙。
“住手!她是你的女儿!”姬若风反应迅速一步踏向前,反手掏出无极棍冲着玥风城砸去。
瞳孔泛金,可是明显的走火入魔之状,姬若风不期待方才的那一句话能够让玥风城停手,所以没有犹豫,一出手就用上了八成功力。
“女儿?”玥风城忽然松开了手,然后转头看向姬若风,伸出一掌,一把握住了姬若风打过来的无极棍。姬若风用了八成功夫的招式就这样被他轻轻一握,瞬间化解。玥风城嘴角微微扬起:“哦?无极棍?”
姬若风一愣:“你竟然还能保持神智?”
“你以为我已经走火入魔了?”玥风城手掌放开,轻轻一扬,带起一股掌风,一把将姬若风打在了墙上。
姬若风呕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两人不过才交手一招,他就已经被伤到了,还是轻敌了。
司空长风反应过来,持枪应上去,不过交手两招,也是被打了出去,砸在地上吐血,枪也滚落在地上,伤得比姬若风重多了,明显没有反抗之力了。
玥瑶方才被玥风城放开后就一直在咳嗽,如今得了个喘息,急忙说道:“父亲大人,我是瑶儿。”玥卿也赶紧凑上去,“父亲大人,我是卿儿。”
“是瑶儿和卿儿吗?”玥风城扭过头,瞪着那一双有些可怖的眼睛望向她们两人。
父女久别重逢,可玥瑶和玥卿心中却没有半点欣喜和感动,只是无法克制地恐惧,她们都往后退了一步:“是的,父亲大人。”
“你现在畏惧我?”玥风城语气平和。
玥瑶急忙摇头:“没有,父亲大人。”
“不,你畏惧我,但这没有办法。”玥风城沉声道,“我如今半只脚已经踏入了虚念功第九重,现在的我,万物看到我都会有天然的畏惧,这是源于内心的,无法克制的恐惧。如果你们没有打扰我,那么半年之内,我将破镜入第九重。”
玥卿急忙跪下:“廊玥福地内外隔绝,我们也是担心父亲大人的情况才迫不得已打开石门!惊扰了父亲大人闭关修行,卿儿该死。”
“不,你们不该死,你们很好。”玥风城走上前扶起了玥卿,随手转头看着靠在石壁之上的姬若风和地上的司空长风,“你们为我送来了很好的食物。”
姬若风爬起来,送了玥风城一个白眼,不想理会他,过去扶起司空长风。
一直没有上前的落璃,上前几步,挡住了姬若风和司空长风,盯着玥风城冷哼一声:“你就是曾经的北阙国主玥风城。”
“曾经这两个字,有些刺耳。”玥风城右拳紧握。“你是谁?”
“我叫落璃,是你女儿找来救你的人,没有我,她们根本进不来。”落璃淡淡道。
盯着落璃,他居然看不清她的深浅,这让他有些不解,不由得认真扫视她一圈,还是看不出什么,这不可能。
“方才你说,他们是食物?”听到落璃的话,玥风城嗤笑一声,讽刺道:“当然,再加上一个你,似乎也不错。”
落璃眼神冷了下来,缓缓道:“本来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是个傻子。”玥风城被激怒了,怒喝一声,“我要你死。”
玥风城往前一步,轻轻一挥,全身内力强悍一掌拍向落璃。
落璃脚下不动,从琴盒中取出寒云箫,连暮雪琴都不想拿出来,面对玥风城愤怒的一掌,落璃只是举起寒云箫一点,将那强悍的掌气压了下去。
玥风城一对上落璃的内力便是一惊,怎么可能,咆哮道:“你是神游玄境,怎么可能?”
落璃利落的寒云箫一抽,玥风城整个人被砸了出去,直砸到石壁上,呕出一口血,他不敢相信,再次聚力冲了上去。
玥风城一步掠出,冲着落璃一掌打去,一掌飞出,虚虚晃晃竟有千手之态。
虚念掌,千手印!
“徒有其表。”落璃手中寒云箫猛地一挥,风声卷入箫中产生箫音,化做一道紫气将那虚虚妄妄的千手之印斩得粉碎。
玥风城一惊,收掌退了一步。
可那紫云箫立刻就追了上来,一音波将他的长袖斩落了一片,落璃身影也忽闪到他面前,寒云箫直击他的心口。
玥风城闷哼一声,又退了三步,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落璃寒云箫顺速挥出,直逼玥风城而去,玥风城一个转身,直接冲着门口奔去。
打不过,躲。
玥风城再怎么傲慢和桀骜不驯,敌我实力的差距却是真真切切地在面前摆着,也不会傻到去白白送死,更何况,他感觉到了,这是个真正的神游玄境。
哪怕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虚念功第九层,距离神游玄境还是有差距的,硬面刚上对方并不可取,而且,他怕死,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所以他很快就下了决定,直接冲着出口的方向行去。只是他刚奔到门口,石门就已经轰然坠下了。
“你跑不了的。”落璃收回逼得石门落下来的寒云箫,略带嘲讽地看着玥风城。
玥风城怒喝道:“你的实力怎么可能那么强,我年轻时只见过一个最强的人,可你明明不是李先生,凭什么和他一样强。明明我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虚念功九重,可在你眼里,我就像蝼蚁一般。凭什么?”
落璃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因为你就是一个失败者,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不!我没有输,也不可能输!”玥风城一扬袖,山洞之中忽然又出了一个玥风城。
他再一扬袖,便又是一个玥风城。
就那么瞬间的功夫,山洞之中出现了五个玥风城。
五个玥风城全都长袍纷飞,手中不断地挥掌。
虚念功,千手之阵。
玥风城有信心,就算是昔日李先生亲临,面对他如今的这千手之阵,也无法破之。
可落璃不是昔日的李先生,她可是连李先生都杀不死的存在,落璃将箫抵唇,琴阙第四阙岸芷汀兰,箫音起。
玥风城感觉掌气之外,箫音一阵比一阵凶悍,但更可怕的是,他自己体内的真气也开始无法控制地乱窜。他感觉神思被一点点地抽离出去了,几乎整个人都要晕倒。
就是那一瞬间,落璃看到了破绽。
五个玥风城的幻影中真实的那一个,一步掠出,长袖一挥,寒云箫一击将玥风城直接打飞出去,钉在了山洞之上,狂吐鲜血。
而落璃毫发无损,风姿绰约的站在那里,看着被自己打得狼狈不堪的玥风城轻轻摇头,“就算你真正踏入了虚念功第九重,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你比之李先生,差远了。”
玥风城被激得再次吐出一口血,竟硬生生气晕了过去,玥瑶和玥卿急匆匆赶上去,救下钉在山洞上的玥风城,着急唤道:“父亲大人。”
落璃收好寒云箫,看向玥瑶,“只是气晕了,玥瑶,剩下的事我不插手,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玥瑶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上落璃的视线,点点头,“放心吧,落璃姑娘,我会处理好的。”
没有再打扰她们的父女团聚时光,落璃,姬若风和司空长风都离开了廊玥福地,回到了之前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剩下的事就看最后的结果了。
“落璃,玥风城真的会和无相使内斗起来吗?”面对姬若风的问题,落璃轻轻摇头,“不知道,就看他是在意自己的地位和女儿,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实力了。”
“希望北离那边来得及吧!”姬若风叹息道。
北离这边,百晓堂一接到姬若风传回去的消息,立刻就拿着消息去找箫若风了。
箫若风看了消息后,眉头紧锁,脸色难看,询问道:“你们堂主呢?此消息是否属实?”传信的人恭敬的回答道:“堂主未归,消息由堂主亲自传回,必不会有所差池。”
箫若风握紧了那份消息,“你们堂主何时归来?”传信的人摇了摇头,“不知,堂主未说。”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箫若风想了想,还是揣着消息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可最后归来的箫若风很是沮丧,因为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或者说,无人愿信。
他不明白,为何他父皇会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一样,明明这件事已经急在眉梢了。
等天外天姬若风收到北离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竟是说箫若风会和雷梦杀亲自带了一队士兵来边界查看形式,面对这个答案,姬若风是不解的。
只是查探形式,而不是防御,两者是不一样的。
可落璃却很明白,太安帝不会动的,至少在她的死讯未传回天启城时,他不会动手的。
后面几天,姬若风再次收到箫若风的消息,镇西侯府的镇西军竟然出动,而且还是世子爷亲自带兵。
至少有人是重视的,姬若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看得落璃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脸色更难看了,着急的询问道:“落璃,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我感觉到了又一个伪神游的诞生,看来,玥风城已经做出了选择。”落璃轻轻道出了,愈加残酷的现实。
“无相使回来了?他和玥风城狼狈为奸了?”落璃点了点头,一个月的时间已过,无相使就已经收复了整个极北之地的势力,速度太快了。
之前他们推测北离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做准备,但现在的情况是,根本不需要半年,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四个月,魔教就要成立,东征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