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火焰在红蓝色的天空下燃烧。焦土上到处都是死尸，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人了。
“我希望他能杀得更多，但是……并没有发生。”
尼克在死气沉沉的大地上行走，一边细细品味着眼前的景色。这景色，不，这地狱般的场景才是金真正的归宿。这是尼克所渴望的。
“我不应该受到任何干扰。”
叛军几乎在一击之下就被消灭了。就连那些勉强活下来的士兵也是动弹不得。尼克抬起头时觉得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好。他首先看到的是那堆坠落的碎石和碎石后面的红星。
如果计算正确的话，那颗星星应该有能力摧毁这个世界。莫托海反对使用这样的东西，但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这都多亏了他们一开始设定的投票系统。
‘他当时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吗……？’
现在想想，战利品的分配制度几乎就是金提出的。也许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胡说八道。
‘我不应该再胡思乱想了……’
即使他走上山丘，大气也在不停地震动。金与卡米尔的战斗对他们所在的大陆产生了极其强大的影响。
“人类最强者与世界最强者的对决。说我对结果不感兴趣那就是撒谎了。但不管谁赢，其实都无所谓。”
战斗的结果毫无意义。无论结果如何，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
“向前一步。意识从物质世界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时刻即将到来。我成为神的时刻。”
他的愿望即将实现。即使发生意外，人类灭亡，他也会心满意足。因为正如莫托海热爱生命一样，尼克热爱死亡。正如金追求利益一样，尼克追求死亡。
仅此而已。
尼克即将做的事情并没有邪恶的意图——也没有后悔。他只是重复着他自出生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尼克成功登顶，发现自己正盯着一个光球。他可以看到莫托海就位于这光球的中心。
“所以，尽管恢复了记忆，她仍然是圣女吗？”
如果有受困的人在她身边，圣女会帮助那个人。就像现在一样。莫托海是一个竭尽所能拯救任何她能帮助的人。
“我想知道她能坚持多久。五分钟？十分钟？”
她的白皙肌肤正在自我燃烧，棕色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她浑身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她的身下是一滩黑色的血，不断流向别处。圣女是在自寻死路。
尼克在看这即将熄灭的烛火时，尽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
我割开了她。
我割开了英雄的手腕和肘部。她的臀部和腿筋。她的腹部和胸部。她的脸颊和肩膀。当她试图阻止毁灭之星时，我在她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她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浸透。她仍然保持着英雄的冷静，但她不再是百合，而是玫瑰。
这够了吗？
英雄确实拯救了世界。毁灭之星已经停止，其余的威胁也已被消除。即使她现在死去，天天空岛和那些建筑也会永远悬浮在天空中。就像她之前创造的奇迹一样。
“快要结束了……”
我挡住了她的一次剑击，并跃到她的上方。
她似乎累得连飞都飞不动了。我应该让她休息一下。
“——正义，坠落吧。”
英雄在我的一脚之下从建筑物中坠落。当她撞到地面时，周围升起了一片尘土。
看起来她好像还没死……
我下降到她的高度，挥了挥手。嗖的一声，尘土消失了。
她没有反抗的力量了吗？
英雄只是默默地抬头看着我。她的眼睛和以前一样。纯净、善良，完全没有任何仇恨。
为什么会这样？
我出于好奇向她问了一个问题。
“你不生气吗？你不想杀了我吗？”
英雄没有回答，而是转开了视线。她的眼睛映出了我们头顶上的蓝天。
“……今天天气真好。”
她的声音很高亢。少女般的声音。
“如果我们都能出去玩，那就完美了。”
她在说什么？
“罗密欧先生会抱怨说他宁愿去训练。克罗诺斯只待几分钟就会躲得远远的。艾瑞丝会到处乱跑，追逐她的召唤兽。然后，莫托海会用她打包的午餐把大家聚集在一起。”
英雄即使流血至死也灿烂地笑着。她渐渐黯淡的眼神似乎看向了极远的地方。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们都只是想拯救更多的人……”
向一个失败品提出这样的问题真是麻烦。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就像那时一样……大家聚在一起，面带微笑…………”
我听不清她逐渐消逝的其余话语。
她可能正在回忆。回到他们第一次去杀死魔王的日子。当他们都还快乐而自由的时候。
她眼中的光芒在她停止呼吸时消失了。
我想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
因为他们再也不会睁开眼睛，所以他们一定在做着一个永远不想醒来的梦。是的，一个快乐的梦。我闭上了英雄的眼睛，移动到我们约定的地点。我把英雄的遗体交给尼克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之后就是我们的告别。
啊，这就结束了吗？
在我转移位置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道亮光。不过那道光很快就消失了。在我成功到达那里的那一刻，它完全消失了。一个女孩无力地随之倒下。
“莫……！”
没想到在我和英雄对峙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尼克到底在干什么？看着她棕色的皮肤和白色的头发，我才意识到圣女做了什么。
“你这个笨蛋……”
我放下手中的遗体，跑向莫托海。就在我抓住她的一瞬间，我的手着火了。
“啊！”
这是什么？这几乎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感觉就像我在触摸火焰。是不是因为我过度使用力量了？
“醒醒。”
我摇晃她时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她干涸的嘴唇抽搐了几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到底……
“卡米尔……”
我转头看向身后的声音，看到尼克正抱着英雄的遗体。
“你到底在……”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从开始笼罩我身体的黑魔法中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的意图。他正在使用亡灵魔法束缚我的身体。他现在打算把我变成一个玩偶，因为工作已经完成了。
我当然预料到了这一点。这个人从一开始就非常可疑。
“仅凭这点力量，你是无法穿透我的魔法抗性的。”
“啊，是吗？”
我之所以最初学习魔法，就是因为我害怕这种事情会发生。听到我的话，尼克冷笑了一声，低下了头。
“那你大概也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吧？”
“什……”
就在我们眼前，尼克把他的嘴唇贴在了英雄的嘴上。那是对尸体的爱。恋尸癖。一种[死亡的疾病]。
我知道他那种倾向，但……
我一直在想他是否打算公开他的秘密，但当我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时，我愣住了。不只是我的思绪，我的整个身体也是。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不属于我一样。它僵硬得就像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围绕在我身体周围的黑色魔力甚至开始渗入我的体内。
“这是……？”
我对身体的控制开始减弱。我仍然有意识，但感觉身体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即便如此，现在……
还是可以抵抗的。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只依赖魔法抗性。如果我只是使用我购买的对抗亡灵魔法的能力……
“为什么……？”
它们没有激活。相位变换。非物质化。避难所。它们就像被全部封印了一样……
难道……
当我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时，我的意识陷入了疯狂。尼克可能对我隐瞒了信息。某些信息可能已经被篡改。
但这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尼克把英雄的尸体放进英雄的棺材里，然后站了起来。他现在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杀戮亡灵，世界上最伟大的黑魔法师，命令你。金——”
黑色的西装和黑色的领带。他总是穿着丧服，把头发全部梳到脑后。就像一个商人。我把他视为我的救星，偶尔也把他视为我的朋友，他对我说了这句话。
“杀了那个圣女。”
“什么……？”
当我意识到他说的话时，温热的血已经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的剑已经穿透了圣女的心脏。我感觉到圣女在我的怀抱中颤抖。
嗯？我不明白。
“为什么是她？”
“噗嗤。”
尼克压抑着笑声回应道。
“为什么？”
尼克轻笑了一声，用傲慢的语气反问我。
“确实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杀死你，而是决定杀死圣女？”
“……没必要这么做吧？她反正快死了。”
“好奇吗？”
尼克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他低下头看着我，鞠了一躬。
“你不如在地狱里好好想想吧？你喜欢吧？思考。”
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吗？尼克一边查看手腕上的手表，一边又吐出几句嘲讽的话。
“哎呀。看看时间。我该走了。我还有一场活动要参加，你知道吧？你应该知道的，对吧？我是个忙碌的人。嗯，和你合作很愉快。而且……你工作很努力。既然你这么努力……尘归尘，土归土。我想在走之前和你握个手，但我有点怕你。请理解。”
尼克又恢复了他往常的愉快语气，然后消失在山丘那边。同时，连接我和他的魔力被完全切断了。结果，我的身体开始迅速腐烂。
就这样结束了吗？
“……有点无聊的结局。”
邪恶就是这样结束的吗？我把圣女放在地上后，试图打开避难所。里面有一瓶药水。只要让她喝下去……
嗯？
“它被完全封印了吗？”
就连我用黄金之心提升的属性值似乎也都消失了。这是杀死英雄后出现的诅咒吗？天哪……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用。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应该学会拯救别人。
圣女正在慢慢死去。她可能是因为使用力量过多而无法再生了。就像战士一样。
看着她慢慢死在地上，让我想起了过去我所看到的一切。
她就是这样死的吗？
这并不让人感到悲伤或失望。好吧，我已经放弃过一次生命了，所以我想我关心别人的死亡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我是个正常人，这会儿我是不是该哭了？”
这只是出于好奇。既然我们都没剩多少时间了，我想问这样的问题也无妨。圣女抬起手臂抚摸着我的脸颊。
“笨蛋……”
“好吧，我承认。我一直都很傲慢，最后还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圣火也变弱了。触摸她时感觉很温暖，所以我想我会一直握着她的手。对了。既然我们都要死了，我想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顺便说一句。我本来一开始就想问你的，但是……你喜欢我吗？”
圣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嗤笑。
“哈。你……还是……太……容易……误解……人了……谁会……喜欢……你。”
“你甚至在临死时还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是吗？所以，我终究还是误会了吗？那也没关系。”
圣女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没……说……我……讨厌……你？”
如果我是她那样的人，我大概会这样回应她。我用没有握着她手的那只手回捏了她一下。然后我又继续温柔地抚摸她。
“我想我再也不能说出那句著名的台词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这是我本来就放弃了的生命。我在这样的世界里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但我仍然是一个愚蠢而毫无价值的人。
“我们在每件事上都有不同的看法。我想知道我们死后会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啊，我想不会。我会去地狱。”
“笨蛋……你在说什么……？杀人犯先生，就连地狱……也不会想要你这样的人。”
“是吗……”
圣女勉强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说出了下一句话。她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力气正常说话了。
“我的名字……”
“嗯？”
“我的真名……阿丽亚·赫兹……”
赫兹是德语中“心”的意思。阿丽亚是一个意为珍贵和神圣的名字。
“阿丽亚·赫兹……好名字。”
当我第一次说出她的名字时，她灿烂地笑了。现在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我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光芒变得暗淡。她在颤抖，所以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的声音太小了，我不得不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杀人犯先生，你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
“莫托海……用……那个……”
将一个女孩的名字加在一个男人身上……即使在最后关头也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吧，我接受了。反正我也受够了我的姓氏。
“莫托海。”
极其微弱。她头上戴着一顶极其微弱的光环。
“阿丽亚……”
“继续……活下去。”
她这束光微微闪烁了几次。然后，突然之间，就像垂死的生命在最后一刻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一样，光环变得足够明亮，覆盖了她的全身。
难道说……
“给你，我所爱的人，我给你我的感情，我的心……”
温暖而洁白的光芒像飘落的白色灰烬一样流进我的身体。当我的身体恢复知觉时，我受损的皮肤也得到了修复。我能感觉到身体恢复了温暖。而且，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跳。
我第一次得到的心脏开始跳动。
“我爱你。”
圣女用微弱的声音低语。仿佛这是她唯一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机会。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我……”
她的声音很快变得微弱得无法分辨。甚至她手指上的温暖也消失了。
“呃？这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为什么……？”
水珠不停地落下。它们不停地滴落在圣女的脸上。这时，圣女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向了天空。她曾说生命是珍贵而沉重的，但……
“……是光。”
现在已经无法接触到她那满溢的心灵了。即使我想和她多说说话。即使我想和她多走一段路。
“阿丽亚·赫兹……”
这个名字属于她，只属于她。
她给我的这颗心……这条命。
我应该像她一样继续活下去。我将来会被我的罪恶压垮，但……在那之前，在我再次见到她之前，我应该好好保存它。
我应该好好保存它，以便我可以还给她。
就这样，在她给了我这条新生命之后……我像婴儿一样哭泣着，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
我的真诚，我的爱。
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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