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不谈,使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夏天已经过去,转眼就是高三,面对紧张的局势,她时常烦恼,虽然经过高二下学期的努力,成绩提上来了一点,但还是差好多。
而谢予却如平常一样,该睡睡该喝喝,她有时挺羡慕他的,不用为成绩而烦恼。
在暑假的那一个月,她过了一个月每天都能见着谢予的日子,怎么不快乐呢。
那段时间里,师傅的店子也越发忙,虽然师傅又收了两个徒弟叫一个叫“朱成”,是她二师兄,还有几个店员帮忙,但还是缺人。
于是她刚好想到谢予想找师傅学做菜,这不就是机会吗?所以她当天就联系了他,谢予也答应了,成功拜于忠为师。
所以一整个暑假都在饭店忙活,每天都很充实、快乐。
现在每天都是重复的刷题,她眼睛有些酸涩,活动了一下身体,又埋入题海中,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中,可惜……她算半条咸鱼。
唯一的期待成了最后一声下课铃声响起,冲出教室和谢予一起回家的路上。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他问她志愿填哪所大学,她当时犹豫了很久,只说可能考南大,没告诉他。
她也曾问他报哪所大学,他说家人希望他去云大,他想先再看看,不急着下决定。
后面填志愿的时候,她一志愿填的是云大,二志愿才是南大,而他一志愿填的是南大,二志愿是云大。
恰恰相反,宋诗语当时也不知道,其实这场暗恋是双向奔赴,只不过当时他们都在赌,堵的恰好是一条背道而驰的路。
确实堵对了,她幸运的考上了云大,而他也顺利考上了南大,本该开心的一件事,当时师傅和二师兄都在祝贺她,可是只有她知道,她强颜欢笑之下尽是难过、失落,那个暑假她无比煎熬,无数个夜晚都会梦到他,而谢予因为家里出了变故,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
她也曾联系过他,却杳无音信,让她一度怀疑自己。
云大和南大,一个在最北边,另一个在最西南边,相隔千里,成了他们跨不过的坎。
他们除了他家里出事,那一次联系过,此后再无消息,她想既使最后是双向奔赴,也很难在一起,可是你让她快刀斩乱麻的将他放下,她想她不能。
世界上最毒的仇恨是什么?她想就是《年轮》中的那句“是有缘却无份。”
学业越来越忙,她忙着考研,渐渐将他抛之脑后,休息之余,时常会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高中生活,也曾三番五次偷偷去过南大,但都没打听到他的消息,所以有时喝酒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放下他吧。
“宋宋,别喝了。”她的室友江园拉住她,劝她别喝。
她泪眼朦胧,面颊通红道:“园园,我终于懂你失恋的痛苦了……暗恋失败不比失恋好到哪去,真的。”
“都一年了,我还是放不下他…我隔一个月给他发消息,他半点回应都没有,谢予他个混蛋!我不要再喜欢他了。”
江园无奈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好,不喜欢谢予那个混蛋了。”
“你不能说他混蛋,他很好的,像太阳一样,只是他家里出事了。”她从她怀中起来,泪流满面道。
江园扶额叹气,只好哄着她:“好、好,不说他,时间不晚了,我们得回学校了,好不好?”
“好。”她乖乖道。
*
大学第三年春,春雨绵绵,淋湿了街头巷尾。她撑伞路过一家花店,犹豫了半响,抬脚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花。”女店员走过来礼貌问道。
“一束白色小雏菊,谢谢。”她平淡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道。
“好,请稍等一下。”
店员说完就转过身,她陷入短暂的回忆中,高二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一束小雏菊,至于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花,她也说不明白。
雨势越来越大,雨滴掉在地上那一刻,像烟花一样炸开,啪嗒啪嗒——她有点想回云城了。
“您的花。”女店员将花递给她,宋诗语接过,付完钱,转身离开。
……
回到寝室,室友们都在热烈讨论一个话题,她只抓住了关键字眼“南大书法帅哥临摹柳公权《玄秘塔碑》杀疯了。”
她放下花,急忙问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其中一个室友道:“诗语,你认识…不会是以前的……”
旁边的江园知道她着急问什么,于是打断她:“别废话了,快说呀!”
“好、好,我说……南大校草谢予啊,可以进他们学校的校园网,看的到的。”
听到她的话,宋诗语脑炸开了,愣了几秒,赶忙问她:“你确定那个人叫‘谢予’?!”
“对啊,不信我给你看。”说着,她打开手机,点开南大校园网,给她看。
她拿过手机,将目光锁定在那张少年执毛笔写字的照片上…是他,手颤抖的将照片放大,照片上的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失去了高中时期的阳光,有些阴暗。
确定是他后, 此时她眼角泛出红晕,眼泪在眼眶中徘徊,他还好好的……喜极而泣。
三个室友中,只有江园知道她这是庆幸她的少年还好好的,三年的胆战心惊,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想她是时候该放下了,再见啦,谢予。
……
假期她回到了云城,帮着师傅打理店子,时间好像放慢了,淌过的时间里与回忆相叠。
“小宋同学,不对…以后就是师妹了。”他含笑着对她道。
她低头不好意思应下,那时的羞涩与现在的坦然相比,显得使她以为,曾经的自己走丢了。
宋诗语忙完后,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回忆一涌而上,让她措不及防,仿佛往日近在眼前。
“师妹,今天我跟师傅又学了一道招牌菜,有空我做给你吃!”少年笑声中带着一丝小骄傲。
“忘了我,可不仁义?师兄。”朱成倚在墙上,看着他。
其实朱成本该是大师兄的,但谢予觉得自己比他大了一个月,所以他要当大师兄,朱成对于师兄不师兄的无所谓,就让他当了。
他敷衍的回答着:“哦,下回。”
朱成一语点破他,“谢予,这都第几回?说白了,你就是偏心。”
“那你就当我偏心吧。”
还有夏夜阳台上,天上出现了许多星星,一闪一闪很漂亮,谢予对她说:“有机会,我带你去看流星雨吧。”
“流星雨很漂亮的,我一定带你去看。”
……
有时她会打开南大的校园网,查看他的消息,然而除了那次书法活动,再无他的消息。
大四开学,又回到了学校,今年不同的是宿舍室友都脱单,就剩她一个单身狗,她们都劝她去谈一个。
宋诗语只是笑着不语,她还没走出来,无法敷衍的去应付一份新感情。
她心中还隐隐期待,今年会有他的消息吗?谁又知道呢?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也应该有女朋友了吧。每每想到这些,她心底酸涩疼痛的,发麻般的痛,忘掉一个人就像草稿纸上她永远用橡皮擦擦不干净的线条,擦掉了,上面铅笔勾勒的痕迹依然在,清晰的提醒她,纸上的线擦掉了,但那些痕迹是擦不掉的。
有时她也曾后悔过,高三毕业晚会的时候,她就应该像其他班的女生一样,大胆的迈出那一步,将那束小雏菊送给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好像都不重要了,答案在某个雨天浮现在她眼前。
校园网上,有则关天他的消息又火了,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校花配校草,绝配好吗?!#谢予和舒俞亭在一起了↑爆!!!”
下面的照片,在下雨天谢予撑伞与那个女生在一起打伞的背影,还有一张是两个人一起在食堂吃饭……
她心如刀割嘛,好像也没有,在意料之内的事嘛,但却麻麻的,没什么太大感觉了,最先流下的是泪水,她是笑着哭的,宋诗语高兴自己对其没什么太大感觉,只是一块石子落进水里泛起小小的涟漪而已。
真好,她快要放下他了。
*
大学毕业后,她依然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了一年,今年她二十四了,她想得很简单,收入基本稳定后,再干半年,就回云城。
师傅这次又收了个徒弟,叫“陈树安”,终于她不是最小的了,可惜,小师弟不能说话。没事,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收拾整顿好,刚走进初心饭店,便见熟悉的身影在厨房忙碌,她心一咯噔。
朱成看见她傻站着,于是喊道:“师妹,怎么还不进去?”
二师兄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谢予耳内,他忽然转过身,宋诗语刚想转身就走。
“宋诗语。”
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她定了定心神,抬眸与他对视,他的样貌没太大变化,轮廓分明,只是眼神从之前的清澈透亮遂渐变得深遂,一时之间,她看不清他。
气氛有些凝重,她心中有些讽刺,即使从前再怎么无话不谈,不也走到了沉默不语,最终还是朱成打破了沉默。
“别干看着了,都动起来,等一下就要开业了!”
她缓过神,连忙进入后厨帮忙,与他擦肩而过。
一天的忙碌,她没给过他半个眼神,谢予也不气恼,只是有些颓废。
于忠为庆祝师徒团聚,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饭桌上,只有朱成和于忠、还谈的上几句话,陈树安只是点头,宋诗语只顾吃饭,谢予眼神若有若无停在她身上。
“小予,这次还走吗?”于忠问他。
他看了她一眼回道:“目前不打算走,有空就来帮师傅来帮帮忙。”
于忠点头笑道:“那很好啊。”
宋诗语眼波划过一丝异样,却又很快收敛起来,随后道:“师傅,我吃饱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于忠有些诧异道:“这么快就吃饱了?”她点头,拿起包转身就要走。
“我送你。”谢予站起身道。
宋诗语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留下匆匆的背影,她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这种情况持续一周了,谢予也在和朱成周旋想办法,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始终不见效。
周二,宋诗语回家的时候,谢予堵住她去路,宋诗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很有意思吗?”
“抱歉,我只是有话想和你说清楚。”谢予摆正自己的态度。
她眼眸透着淡淡的疏离,语气冷冰冰的,“清楚?我的态度还不清楚明吗?谢予。”
“当年我是想和你报同一所大学的,我没想到你后面报了云大,听师傅说你当时心情并不开心……”
“我开不开心,重要吗?而且这事,没怪你。至少比你失联,杳无音信心情好点吧。”她冷淡道。
“我其实可以解释的,当年我爸发生了意外,我妈…精神大不如从前,当时手机也被偷了,我也尝试联系过你,但你好像换手机号码了……而且我后面也去云大找过你,我这次来云城,也是特地来找你的。”他目光恳切,向她解释道。
听到后面那句,她苦涩抿嘴笑了笑道:“谢谢你的解释,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怕他像上次一样拉她手,宋诗语加快了脚步,只留他落漠的身影。
离他越来越远,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潭中,对于她来说,毫不犹豫甩手就走,每步都很坚难。
……
谢予并不死心,也不知道他花费多长时间去解释,磨了几个月,宋诗语对他免疫了,她也得知他大学的那个女生,是他堂姐。
可是东西放久了,是会过期的,喜欢也一样,她也不是少年时的宋诗语了。
念于旧情,她只答应和他做回朋友、师兄妹,其他的,早在几前就被掐灭了,喜欢一个人,太累了,现在她只想做自己,即使还完全放不下他,偶尔过于放纵自己的情感,沉溺中又清醒不已。
希望他心想事成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但放下他也是真的。
*
在他的印象里,宋诗语是个安静的女孩子,有时像他这样一个人吃饭、接水,什么时候关注到她的,他也忘了,好像是在很平凡的一天,他骑自行车路过,无意看了她一眼,因为她走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当时就觉得她有点怪怪的,没忍住看了眼,再到后面考场相遇,借橡皮擦……又到书法比赛时,他偷偷看了她几眼。
阳光下,她垂眸认真写字的样子,深深印在了他脑海中,或许就是那时喜欢上她的。
说不明的情愫升起,想要不自主靠近她。
她站在台上熠熠生辉的样子,比他自己站上面还开心,恭喜啊,第一名。
换课表,他刻意留意了一下他们班的,周三下午第一节,于是他就故意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引起她的注意。
想不到吧,小宋同学,我故意的。
他想起之前答应给她做菜,还好今天没忘,小宋同学应该会喜欢的吧。
看她吃的开心,他就知道自己厨艺还是可以的,那两瓶水,喝水的时候,其实…咳咳,懂的都懂。
什么,小宋同学说她是春天的小太阳啊,可现在是夏天,那他是夏天的小太阳好了,只当她一个人的太阳。
没想到,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离她又近了一大步,因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他如愿以偿拜师了,谢谢她,而她成为了他的师妹。
高三了,她每天都为成绩很焦虑,可是小宋同学,请你不要再焦虑了,这次月考快考过他了,你真的很努力,很厉害。
高三下学期了,他问她要填哪所大学的志愿,她说可能是南大,既然这样他试试。
高考后,才知道是双向奔赴,可惜都赌错了,他该怎么办?小宋同学。
他曾去过云大,可她不是在云城,就是在外面。
父亲的意外,母亲精神失常,手机也被偷了,联系不上,他没办法……只好先休学一年。
小宋同学,请再等等他,等他一切安排妥当,就去找她。
等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带着母亲回了云城休养。
没想到,再次见面,她对他一言不发,谢予知道,错在于他,是他让她担心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解释清楚。
花了好些时间,才终于解释清楚,但她好像对他只是师兄妹、朋友关系,并无其他。
没关系,他等她。
……
她26岁那年,得了急性白血病走了,突然的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雨,打在他身上,使他一蹶不振。
“谢予,我喜欢过你,十七岁就开始喜欢你。”她当时躺在病床上,气息似有似无告诉他。
他眼含热泪,紧紧抓着她纤细的手,现下只瘦皮包骨肉了。
“曾因你心动……不已,后面也曾因你而难过、怀疑过自己,但是…现在不重要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泪水模糊了双眼,抓着她的手。
“喜欢上…你这件事,从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那束没送出去的小雏菊。”她释然笑笑,一滴泪落下,眼眸阖上,就再也没睁开过。
呼吸机上的线从波浪过渡到了平线,谢予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抓着她无动于衷的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崩溃。
要是他能早点发现她的异常就好了;要是再多关心她一点就好了;要是他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她离开后,他每个月最后一天都会去看她,带一束她喜欢的小雏菊。
他时常梦到以前与她的点点滴滴,其实他并没有带她去梁山看流星雨,而且现实中的她很清醒,慢慢放下了他,不会再亲昵的叫他一声“师兄”,也不会让他送她回家,保持适当距离,他不得不佩服她,即使有丁点喜欢,也克制了自己。
可是,小宋同学,他放不下你,没你那么厉害,只求你常来梦中,下辈子不要生病了,好好照顾好自己。
梦里与现实他早已分不清,谢予只记得他答应过她,带她去看流星雨,成为了他最深的执念。
许多年后,他也释怀了,她告诉过他——知足常乐。
也才明白,原来他不知道的秘密,竟是一束小雏菊的花语。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