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青单手扶了扶眼镜，语气依然平静：“我盲猜这可能是死者的手指头。”

陈采青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手指头？你告诉我这个像橡皮的东西是手指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柳尚青皱了皱眉，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判断：“应该是的。这东西是从哪儿掉出来的？”

许忘言面无表情地抬起死者的头颅，与胸口平齐。他戴着蓝色手套的手轻轻探进那微张着的嘴中，双指微微用力，向上一挑。他朝里面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大大小小的沙白色肉块堆积在口腔内，有的已经被剁成了碎末，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腐臭的味道。

“嘴巴里。”许忘言的声音沉稳而冷静。

柳尚青点了点头：“那注意好保管。”

“行，知道了。”陈采青应了一声，喉咙有些发干。

警车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命案又会在眼前上演。许忘言和陈采青背对着驾驶座，对面坐着的正是双武一中的校长王瑟。许忘言转向他，干脆利落地将死者的照片甩到桌上，随后双手抱胸，向后躺去，目光锐利如刀：“这个人，认识吗？”

王瑟的身体微微一僵，扣手心的动作赫然停止，视线不自觉地移向窗外，似乎在逃避那锋利的目光。片刻后，他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干涩：“我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采青看着他那逃避的眼神，心中冷笑，放下本子和笔，身子向前倾，左手撑在桌面上，指向那张照片，假笑道：“这个人死了，现在需要王先生您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希望你如实回答。”

他这么一开口，车内的紧张气息瞬间弱了些。王瑟抬起头，但仍然不敢直视陈采青。他咽下口水，手中的力度加重，强迫自己不能虚心。他强装镇定道：“认识。”

“那他叫什么？”许忘言接上话语，语气冷落，眼神如刀，身上处处散发着低沉的气息，压得王瑟仿佛说不出话来。

“叫柳春光，高三（3）班的化学老师。”王瑟回答道。

许忘言追问道：“多少岁了？”

王瑟有些急喘：“好像42了。”

“平时工作怎么样，与学生关系如何？”许忘言继续追问。

“平时工作还行。”王瑟顿了顿，眼神躲闪，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咽下口水，看似坚定的语气中充杂着不确定性，“与学生的关系……还好……”

王瑟话落，许忘言立刻换了一副脸色，伸出手，表示感谢，官方性回道：“嗯，谢谢你的配合。”

王瑟回握，但仍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别说回答了。

在王瑟下车后，放在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萧忆平静道：“许队长，尸检报告出来了。”

许忘言点头：“好的，我们马上回去。”

许忘言刚踏进警局，在一旁等后已久的萧忆，手中拿着尸检报告，因为疲惫，只能小跑过去，但还是努力装出精神饱满的样子，他道“许队长，这是柳尚青让我交给你的。”

许忘言接过他手中的尸检报告，当即翻看起来。

尸检报告：

死者姓名：柳春光。

年龄：42:。

死因：因食过多的朱砂死亡。

职业：高中教师，目前在双武一中就职。

家庭：无父无母无后代。

……

许忘言放下尸检报告，“朱砂中毒？”

萧忆抿一口咖啡，点头肯定，“嗯，是的。”

李斯探出脑袋，看向萧忆疑惑回道，“朱砂是什么？”

默不作声的钟晓摘下眼镜，向身后的椅子靠去，双手抱胸，信誓旦旦的开始给这个年轻的同事科普道“朱砂，即硫化汞，是一种有毒的矿物质。朱砂中毒的严重程度与摄入量、接触时间等因素密切相关。

虽然少量摄入朱砂可能不会立即危及生命，但会对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害，如损伤胃肠道，引起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还可能影响肝肾功能，导致肝肾功能异常。”

李斯听了个半懂，接着追问，“那摄入过多会如何？”

“但如果大量或过量摄入朱砂，情况则会变得非常危急。朱砂中的汞成分可迅速被人体吸收并蓄积，进而对多个系统产生严重的毒性作用。它可能会严重损害神经系统，导致头痛、头晕、抽搐、昏迷甚至死亡；对心血管系统也可能造成影响，引起心律失常、血压异常等；还会对肾脏造成极大的负担，引发急性肾衰竭等严重后果。 ”

“那日积月累的摄入呢？”李斯接着急追问。

钟晓笑着抬头看向他，像是遇上了一个好学的学生而高兴；又或者说，她在这个夏天，又一次遇见了死去的“柊筱”。

她笑道，“长期接触或使用朱砂也存在潜在风险，即使摄入量较小，但日积月累也可能导致慢性中毒，会逐渐出现身体器官功能的衰退和病变。”

“嗯，是这样子的。”柳尚青推推他的眼镜，点头赞同道。

“我真的感觉钟姐好厉害。”

李斯怔怔地望着她，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羡慕与向往，静静凝视着她，那是一种尊重，是一种敬佩，仿佛感觉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在场的几人小声笑笑，几乎都被李斯的这一番不包涵任何复杂情绪的意图逗笑了。真的，在这个复杂的职场关系中，很少有这种直白又满是诚意的赞美了。

钟晓被逗得轻笑出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李斯身上。这并不是喜悦的笑容，也不是赞美的凝视。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苦笑，又像是无奈。这样的瞬间，时常在两人之间悄然上演。

此刻，周围的人或许察觉到了什么，却无法真正理解这份微妙；而更多的人则浑然不觉。这正是钟晓一直所期望的状态——有些事，最好永远别让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