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光蓝慢慢清醒过来,还未睁开眼睛,便察觉到唇上一片湿润。
她睫毛扑闪,慢慢地掀开眼皮,视野被一双眼睛若占据。纪铭羽在吻她。
甫一醒来,纪铭羽心中狂热得厉害,吻得更是起劲。
他一只手压在光蓝肩上,靠近着脖颈,唇上纠缠得拖泥带水,缠绵不清。
分明是他强迫一般地要跟她亲昵,却仿佛醉酒一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纪铭羽喉咙里低低地喘着,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勾人得厉害。
光蓝没动,眼里清明。
靠近脖颈的那只手,还带有威胁的意味,纪铭羽总下意识去控制别人,压迫别人。就像此刻。
他口中痴痴地唤着:“公主,公主……”双瞳涣散,彻底沦入。
光蓝垂眸,手肘弓起来,在他胸膛前推拒。
她最是清楚,这时候不能用蛮力。她的蛮力也推不开一米八九的纪铭羽,。
光蓝轻声说着:“陛下冷静,我不是姐姐。”
吻在她唇边的人一顿,慢慢抬起头来,瞳孔也逐渐聚焦。
他看着光蓝,慢慢笑起来:
“你是我的妻,公主。”
光蓝摇头,冷静道:“陛下要娶的人不是我。”
“陛下若要罚我欺君之罪,光蓝任君处罚。”
话音一落,纪铭羽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缓缓坐起身,从光蓝身上起来。
属于纪铭羽的沉重的威压终于缓下去,光蓝喘着气,手肘撑着坐起。
纪铭羽垂眸,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一只手慢慢抬起,抚上光蓝的侧脸。
“公主怎么忘了。”
他用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说着:
“陛下口谕赐婚你我,红底黑字,清清楚楚,天下人都知道,天下人都是我们的证婚人。”
“公主,还在婚书上签过字。”
是有这么一回事。
光蓝想起来。
她摇摇头:“那……已是前尘往事,不能做数……”
话还没说完,纪铭羽却像是迫不及待一般,执起她的手,将一张纸卷轻轻放在她手上。
光蓝疑惑地看过去时,纪铭羽便笑得人畜无害,示意她看看。
光蓝将纸卷展开,是红底黑字的婚书,还印着先皇的玉玺。
光蓝逐字逐句看了,每个字都与先皇的笔迹不尽相同,就连她签的那三个字,也是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他,纪铭羽依旧纯良地看着她,然而那纯良之中,带着平静的惊悚。
光蓝无法想象,这人是如何照着先皇书法和她的字,一点一点对照着描摹着,直到将他们的笔迹连得分毫不差的。
就连这玉玺,恐怕也是自己雕刻出来,又仔仔细细做了做旧处理。
他太认真,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这东西就是伪造的。
真正的婚书早不知被毁在哪里了。
光蓝心中叹了口气。
她将婚书还回去,在那人期盼的目光中,朱唇轻启:
“可那日新婚之夜,陛下亲手血洗皇城,将我抓至牢狱里。”
纪铭羽笑容一僵,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光蓝的每个字都像一把锥子,一下一下扎在心里。
光蓝闭上眼睛,继续道:
“你不在,那些人便对我肆意妄为,险些将我凌虐致死……”
纪铭羽蓦地低下头,脸庞贴着她的胸膛,有些无措,他低低哀求着:
“不要说了好不好……公主,公主,公主……”
光蓝平静地看着他。
“所以,婚书什么的,不该作废,也作废了。”
纪铭羽目眦欲裂,喉咙里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在祈求一般。
“不……不要!你是我的妻……”
光蓝心中轻笑起来。
他在逃避。
说到底,纪铭羽不懂得何为爱,既然因为爱而疼了,便下意识想去逃避。
逃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光蓝垂眸,轻声道:“你爱我吗,阿羽?”
面对光蓝突然软下来的音色,纪铭羽宛如在溺水中,猛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豁然抬眸。
可是,爱是什么。
他从未有过这样朦胧的情感,对谁都是杀伐果断,玩弄作践。
他倒是见过别人的爱,因为别人痛苦而痛苦,满心满眼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那个人。他觉得有趣,便好生折磨了那对苦命鸳鸯。
看着纪铭羽眼里的迷茫,光蓝笑道:“那你这又是闹哪般?觉得我有趣,想作践我玩弄我?”
她的手抚摸上纪铭羽的脸庞,青年温润的容颜如今看起来有些脆弱,眼角微红,整个人都在抖。
“就像……你曾经那样。”
纪铭羽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不是这样的,他想待她好,想占有她,想与她做好多好多事。
如果可以,他甘愿做她的下人,而非驸马。
这样……是爱吗。
算是……吗?
【系统提示,宿主爱意值60。】
“不……不是的!”
他焦急道:“不要离开我……我可以做公主的下人,日日夜夜服侍公主。我愿做公主的臣,从今往后以臣自称。”
光蓝挑眉。
竟然这样……卑微。
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你可会对我百依百顺?”
纪铭羽点点头,像要昭示衷心一般。
光蓝笑了,指着他手中那一纸婚约,道:“那,将它烧了吧。”
话音一落,纪铭羽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光蓝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他垂眸,道了声“好”。
宛如被泼了冷水。
原本兴奋得不能自已地拿给光蓝看的婚书,如今,他只能将它烧了,纵使他日日夜夜研究着琢磨着。
婚书在烛火下化为灰烬。
光蓝看着他垂顺着眉毛的模样,轻笑道:“怎么,不愿意吗。”
纪铭羽勉强地笑了笑:“只要公主高兴。”
只要她高兴便好了。
那便都……值得。
只要她别不要他,只要他的公主一直在他身边,婚书而已,身份也罢,都不过是制约她的借口。
这样想着,纪铭羽心中忽然涌现出巨大的惶恐。
她还恨着他呢。
恨他的理由太多,他都不知道该为哪个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