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情愫渐起

傍晚，魏苒之带着几条肥美鲜鱼回去，江厌离正在煲汤，江澄和魏无羡在屋中拌嘴打闹。

魏苒之给江厌离打下手，将鱼处理干净之后，一条最肥的给了师姐煲汤，剩下几条被魏苒之架起来，用火烤的香气扑鼻，魏无羡吸吸鼻子，察觉到了妹妹和师姐做的美味，道:"江澄，快闻，香不香?"江澄也吸吸鼻子道:"太香了。"说罢俩人去去了厨房，见她们正在盛汤赶紧过去帮忙。

清香的鱼汤再加上香喷喷的烤鱼，四个人好不惬意。喝了几口鱼汤吃了点烤鱼，苒之就说吃饱了，江澄道:"师妹怎么吃这么少，这么快就饱了？"魏苒之点点头:"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外边消消食。"说罢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魏苒之看着他们没有跟出来，便去了厨房，将刚刚她盛好的鱼汤和一条烤鱼放到餐盒里，悄悄地出去了。

到了蓝涣住所，苒之东看看西瞧瞧发现没有人，她便蹑手蹑脚地敲敲门，"咚咚咚"

"谁？"蓝涣有些疑惑，不知是谁会在傍晚时分来找自己。况且他正在给一只小白猫治伤，是他在后山一个角落里发现的。

"蓝涣，是我。"苒之悄声说。

蓝涣听闻笑笑便去开门了。一打开门就发现苒之带着一个香气四溢餐盒，蹑手蹑脚地问:"蓝涣，没有别人在吧？"

蓝涣笑笑道:"没有的，苒之 ，只有我们俩人罢了。"

进门之后，苒之发现了那只小猫，撅嘴道:"蓝涣，明明你还有客人的。"蓝涣道:"那天我看你捕鱼之后在后山一处角落里发现的。算得上是我的"客人"。

苒之道:"它伤的严重吗？"

蓝涣道:"不碍事的，腿上有些伤口，敷些药，包扎几日便可痊愈了。"

苒之点点头道:"那边好，不过姑苏蓝氏家规里好像不许养小动物哦，蓝公子还真的是明知故犯~"

蓝涣抚摸一下小猫，笑笑道:"见死不救，更是有违家训。"

苒之摸摸鼻子道:"也是哦，性命为重。"蓝涣点点头。

苒之打开餐盒道:"囔，蓝涣，尝尝看，你家后山的鱼真的很美味呢！汤是我师姐煲的，鱼是我烤的，快尝尝看。"

蓝涣笑笑道:"确实清香扑鼻，今日还真的是有口福了，多谢苒之和江姑娘了。"

苒之做了个手势道:"嘘，可别告诉任何人今天的事哦，特别是我哥哥和师兄，要是让他们知道，准不齐要传言成什么样子呢！"

蓝涣听闻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苒之还是背着他们悄悄来送予我品尝的。"蓝涣随时一脸笑意地说着玩笑，其实他的心里早就小鹿乱撞了，耳朵微微粉红。

苒之听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稍有羞涩地点点头道:"赶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打开餐盒，上面是一个带着卷云纹的青瓷小碗，里面有鱼块和当归等食材，特别是一块心形的胡萝卜格外抢眼，还有一个玉瓷勺子。蓝涣尝了一口连连称赞，果然比姑苏的鱼汤好喝多了。

"尝尝我烤的鱼，师姐煲的汤是全天下最好喝的，不过我觉得我的鱼烤的也不错。"蓝涣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块烤鱼给苒之，苒之道:"我吃过了，你吃吧！就是专门给你带来的。"见蓝涣还是要执意给自己，于是苒之便探过身子将筷子中的鱼肉轻轻咬入口中 一瞬间俩人的脸颊微红，其实蓝涣都不明白为何刚刚突然自己会有逾矩之行为，然后蓝涣便出于礼貌将筷子放在苒之手边，自己重新拿了一双道:"苒之，陪我再吃一些吧！"

俩人闷着吃了几块烤鱼。然后给小猫也吃了一点。

突然又同时打破尴尬氛围。

"苒之" ，"蓝涣" 一阵脸红。

蓝涣道:"苒之先说吧！"

"蓝涣，我哥哥说，蓝先生好像认我母亲?你也想必听闻过，我是七岁那年和哥哥被江叔叔带到莲花坞的，我很小就没有爹娘了，有时候我都记不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子，而江叔叔也很少跟我和哥哥提及父母过往，只知道他们年少相识夜猎，性情相投，后来我母亲与父亲成婚之后便离开江家了，在江家我也是不敢去多问，毕竟虞夫人一直都很在乎那些谣言，那天听闻你提及我父母，所以今日特意来问问。"

蓝涣听闻，心里很是疼惜苒之，用手拍拍苒之安慰胳膊道:"苒之，我也是听家里一些修士提及的，说是在我叔父十七岁左右，蓝氏举办听学，抱山散人之徒藏色散人也来参加，刚刚开始她以男装示人，别人都以为她是男子，她性格洒脱不羁，喜爱玩闹，被师长罚了家规，她却用小纸人在抄写，被我叔父发现，结果反而被她用小纸人捉弄定了穴，好像是法术出了点差错，一下子就弄掉了我叔父的胡子，然后据说我叔父为此好几日都不出门了。结果在后面一次武试中，她被发现了是一位姑娘，我叔父很是气恼，毕竟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戏弄她的活泼女子，况且姑苏蓝氏男女修都是界限分明的。"

苒之挠头笑笑道:"那看来，我母亲还真的是和哥哥一样顽皮啊！"

蓝涣道:"那日叔父还同我提及道，苒之长得很像你母亲，性格好像更像你父亲 但是魏公子却和你相反。"

苒之道:"蓝涣，你见过我父母嘛？关于他们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好不好呀！"苒之有点儿撒娇的语气了。

蓝涣笑笑道:"令慈来蓝氏听学之际，涣尚在娘胎中，不曾见到过，而且据说当时听学还未结束，令慈就拜别师长离去夜猎了。关于令尊，据说当年和江宗主情同手足，性格沉稳，颇得师长赏识。我所听闻的只有这些了。"

苒之点点头道:"谢谢你，蓝涣。有时候我真的好想念我阿爹阿娘，特别是看着那些小孩子依偎在爹娘怀里的时候，虽然江叔叔待我很好很好，虞夫人一直刀子嘴豆腐心但也不曾亏待我，时常把我带在身边教导，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很想知道待在爹娘身边是什么样的感觉？"

蓝涣见状，眼底浮起一层浅浅的哀伤 ，道:"我亦然，有时候很想知道待在父母膝下成长，会不会对于生活又是另一番愿景。苒之可能有过听闻，我父亲常年闭关，不问世事。而这其中缘由便是因为我母亲。我父母年少相识，据说是父亲夜猎归城途中，在一片龙胆花海偶遇我母亲且一见倾心，但是我母亲并不喜欢我父亲，甚至还杀了我父亲的恩师，我父亲知道此事之后心痛万分，万般思索之下娶了心上人，但是心里又对不住师尊的教导，于是在成婚之后，将我母亲关了起来，然后把自己也关起来，名为闭关，实为思过。急流勇退，闭关之时才弱冠之年。待我与忘机出生之后，便被交于他人照料，每月初五，才能去龙胆小筑见我母亲，小时候有一次冬夜，我因为思念母亲过甚而辗转难眠，便在夜晚趁着阿湛睡着，我穿着单衣悄悄跑去龙胆小筑，那时我也才不过四岁，在下雪的冬夜等了很久，那天很冷很冷， 我以为母亲也睡了刚要转身离开，结果门开了，父亲出门将我抱进了屋里，我进去之后发现母亲面色惨白，与每月看到的样子并不一样，我母亲强撑着身体把我抱在怀里跟我说，以后万不可穿的如此单薄就在冬夜里行走，父亲担心母亲身体，便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取暖，跟我说我母亲生完阿湛，身体还没缓好，得多休息，跟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和阿湛做伴一起长大。记得那一夜我在父亲怀里睡着，第二天父亲便把我抱回去了，被族中长辈知道此事，罚我抄写家规，那是我印象里第一次抄写家规。父母的过往我也很好奇，小时候也会问母亲为何被关着，我和阿湛为什么不能像家族中其他孩子一样伴在父母膝下，母亲便跟我们说是因为她犯了错，父亲怕族中长辈为难把她藏起来了。她从不抱怨寸步难行有多苦闷，每月见她总是温柔又美好的样子，我小时候她也总爱逗着我玩闹，六岁那年，母亲开玩笑说要我长大了娶妻然后给父亲生个漂亮孙女，我很是羞涩地跟她说，我才六岁。接着她便说，她认识父亲的时候，那年父亲也才六岁。在母亲记忆里，好像很早便与父亲相识了……"

听到蓝涣说这么多，苒之真的好心疼他，原以为光风霁月的蓝公子，没想到也有这般心酸的成长，她眼底酸酸的，盈盈泪水于眼底，说到底还真的是天涯沦落人，她和蓝涣四目相对，俩人眼底都带着浅浅的悲伤与无奈，怜惜与心疼，突然彼此靠近拥抱在一起，紧紧抱着彼此，比起爱慕，更多的是对悲伤往事的疼惜。

拥抱良久，俩人回忆着彼此的过往，苒之的泪水落在蓝涣衣襟上。

……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安详静谧，俩人突然松开彼此，苒之脸颊绯红，蓝涣的耳朵也是。

……

反应过来，蓝涣道:"何人?何事?"

门外面是蓝湛，道:"兄长是我，叔父让你我过去，有要事相商。"

蓝涣道:"忘机，你先过去吧，我待会就过去。"

"嗯"说罢，蓝湛就离开了。

蓝涣低头看向脸颊粉红的苒之，心里仿佛被一层阳光笼罩，温暖但不刺眼，和煦温柔。

苒之感受到了一种很炽热的眼神，微微抬眼，看到蓝涣的眼睛里仿佛有日落星河一般闪耀，盈盈亮亮，再加上蓝涣本就长的好看，这样的眼神在这样一张脸上真的很令人痴迷，苒之又害羞地低下了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然再迟一些，他们要到处去找我了。"

蓝涣道:"那…我送你回去吧，谢谢你，苒之。"

苒之道:"不用了，阿涣，你先去蓝先生那边吧，应该是我谢谢你。"

对于脱口而出的阿涣，苒之有些惊讶，不过话已出口，蓝涣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很欣喜，一句阿涣，让他心里甜甜的。

(恐怕蓝启仁此刻等着都要骂大侄儿了，完完全全忘了要事。)

蓝涣脸颊微红道:"…苒苒，…很喜欢你这样唤我！"

这下，俩个人心里越发小鹿乱撞了。

苒之行了女子礼，娇俏道:"那我先回去了，今日之事不可让他人知晓。"

蓝涣道:"好，放心吧！"

俩人都不知此时该如何称呼彼此，毕竟一句阿涣和苒苒真的让人羞涩。

说罢，四目相对，依依不舍，个人去了个人的去处。

在松风水月，蓝湛与蓝启仁等了许久，本欲叫弟子再去叫蓝曦臣，这时他才进门，表示自己有事耽搁了。

蓝启仁便直奔主题不在计较，说碧灵湖一带水祟作乱，如何伤及民生……蓝曦臣刚刚开始满脑子都是苒之的那一句阿涣，以及她粉嫩害羞的脸庞，直到蓝启仁说到要害处，他才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专心与他们商讨对策。

苒之一路上心花怒放，蹦蹦跳跳地回到住所，刚刚一进门就发现他们都在等她，说是再要是不回来，他们就都出发去找她，毕竟这会儿已经很迟了。他们问她去哪了？她只得模糊其辞说是去了后山转悠，还好夜灯昏暗，都没看到苒之绯红的脸颊。于是她便说自己转悠累了，要去休息，便匆匆进屋了。三人只觉得是小姑娘贪玩罢了。

苒之躺在床上，回想着阿涣的怀抱，以及那句"苒苒"，是所以人都不曾称呼过她的。辗转难眠，心里却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