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三十三年六月初六,天清气朗,黄历上赫然写着“宜婚嫁,万事大吉”。这一日,仿佛连风都染上了几分喜气,吹得人心里暖融融的,天地间似乎每一寸空气都在低声呢喃着祝福与美满。
莲花坞内人声鼎沸,宛如一曲欢快的乐章在厅堂间流淌。江厌离手中握着木梳,站立于身披凤冠霞帔的魏苒之后,声音轻柔地念道:“一梳夫妻恩爱……”铜镜中映出魏苒之坐在梳妆台前的身影,她泪眼朦胧,却满面喜悦,那模样令人心生怜惜。她歪着头,俏皮地撒娇道:“师姐再哭,阿苒的心都要碎了,可就不嫁了!”话音未落,她转身搂住江厌离的腰,脑袋亲昵地靠过去。江厌离伸手轻抚尚未梳理妥帖的新娘发髻,嘴角含笑,嗔怪道:“阿苒又淘气了!不嫁怎么能行呢?泽芜君怕是等得心焦了。”闻言,魏苒之脸颊上的胭脂愈加浓艳,如染霞光,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师姐的手心,“师姐~可不许笑话阿苒啊!”江厌离宠溺地笑了笑:“怎么会笑话你呢?阿苒今天要嫁与泽芜君,这样风采卓然的人家,我替你欢喜还来不及呢!只盼我的小阿苒日后与夫君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嗯……还要早生贵子哦。师姐呀,还等着抱小外甥呢!”话语刚落,魏苒之已羞得红透了耳根,顺势倚入江厌离怀中,嗓音低低地哼道:“师姐就知道逗我。”“对了,师姐,等会儿一定要帮我教训哥哥和师兄!昨日他们竟联合起来调侃我!”江厌离听罢抿唇一笑,“好,阿苒放心,我呀……”她俯下身,在魏苒之耳边低声耳语,“下次你回娘家时,我再给你们炖莲藕排骨汤,专挑大块的排骨给你吃,好不好?”话音方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佯咳声,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咳咳,你们都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来看看我家小妹今日漂不漂亮!”话音未歇,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正是魏无羡。他手执一对粉色玉兰雕成的凤钗,眉眼间带着调侃,“刚刚说什么秘密呢?我可是听见啦!”紧接着,江澄的声音随之而来:“我也听见了。”魏无羡挑眉瞥向江澄,“看吧,江澄?师姐偏心疼阿苒,说阿苒这一嫁过去,我们再也不能喝到好汤了。这都怪你啊,江澄。”他故作责备地瞪了江澄一眼。“怎么又怪我?”江澄不满地反驳,“每次炖汤的时候,你非要跟我抢排骨,结果打来打去,最好的排骨全被阿苒挑走,这能怪谁?”两人正争吵之际,魏无羡突然伸手撞了撞江澄的肩膀,而后者毫不示弱地回撞过去,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唉,”魏无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魏苒之,语气温柔,“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妹啊,如今小阿苒也要出嫁了。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一对凤钗,粉嫩的玉兰花戴在你头上一定美极了。”说着,他伸手揉了揉魏苒之的发顶。“哥哥,之前不是已经送过礼物了吗?怎么今天又给?”魏苒之疑惑地问道。“那是之前的事儿了,今天可不止我一个人准备了东西,是不是啊,江大宗主?”魏无羡大笑着看向江澄,眼中藏着促狭。江澄瞪了魏无羡一眼,但还是接过话头,面向魏苒之郑重地说道:“阿苒,今日大婚,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长命锁。等孩子出生了,给他戴上,保平安。”他的语气沉稳,却掩饰不住隐隐的一丝尴尬。魏苒之感动地看着他,眼眶微湿:“师兄,你已经送了很多嫁妆了,太破费了。”江澄摆了摆手,解释道:“哪里算破费,这些本就是爹娘早就分好的,那些箱笼上都贴着你的名字。其他的东西也不少,我就是想着孩子的份儿,打了一套九莲卷云的长命锁……”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为情,略显僵硬地补充了一句,“至于那些……肉麻的话,就让阿姐和魏无羡去说吧,我一个男人说不出口。不过……若是蓝忘机敢罚你,你尽管告诉师兄。”魏苒之眼含热泪,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师兄,也替腹中孩儿谢谢二舅。”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却饱含深情,凝聚了所有感激与不舍。
梳妆已毕,鬓边的珠花映着烛光熠熠生辉,九瓣莲的步摇随着身形晃动,摇曳生姿,凤冠霞帔的华贵与娇美尽数融入这一身嫁衣之中。江厌离手中攥着一方丝帕,泪痕未干却笑意浅浮,眉宇间满是难掩的不舍。前厅,江澄正在接待迎亲的队伍,喧闹声隐隐传来。而魏无羡则俯身将妹妹背起,长兄为幼妹送嫁,既是责任,也是情深。魏苒之顶着那绣有并蒂九瓣莲的红盖头,无声的泪水悄然滑落,浸湿了兄长肩头的衣衫,却无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