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殊划过水面,浴缸里掀起层层水纹。站起来时,发尾被水浸湿了,水流顺着脊背划过腰线。
他小的时候就留着长发,现在把大部分都剪短了,留下了一个麻花辫在后面。每次洗澡的时候辫子都湿湿哒哒的,不是很舒服。
于是就在洗澡之后,每次都要吹一下头发。
裴殊换好衣服出去,裴俞辛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谄媚地喊道:“哥哥,我帮你吹头发!”
裴殊俯视着他,无名指勾起自己的辫子,“行吧,你去拿一下吹风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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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热风从耳后传来,稀疏的声音穿过耳缝。裴俞辛一手抓着吹风机,还有一只手捧着他的头发,手指无意识的触碰着他脖颈。
一阵瘙痒传来,裴殊转头抓住了裴俞辛的手,指尖的温热和纤细的发丝,在裴殊心中刻下了烙印。
“吹好了吗?”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裴俞辛是父亲带回来的私生子,左耳间的鬓发长到了肩头,耳骨上的蝴蝶耳钉也是他妈妈送给他的,那是楚芸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裴殊盖住他耳骨的蝴蝶,抹了一下。眼底看不见任何东西,好似只有裴俞辛,却又装不下任何东西。
喜欢,这种东西怎么是可以用言语来表达的呢?
裴殊轻笑一声,道:“我喜欢你啊,如果说我不喜欢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哥哥,骗人…”
裴殊卷起吹风机递给他,显然是不想和他说太多话,把他打发走了。
在寂静的房间里,裴殊趴在床上,整个人都凹陷在一片柔软里面。
…
“不喜欢。”
但是我该怎么跟你说,怎么样才不会有愧疚感?又要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我不想得罪别人,包括你。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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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殊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做饭,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之后,裴俞辛才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从耳后慢慢传来。“哥哥,我也做了你的,要吃吗?”
“嗯…谢谢。”
裴俞辛往后退了几分,与那温热的气息又贴近了一番,传来的味道让人感觉到安心。
在探究欲得到极大的满足之后,裴俞辛把做好的早餐端上了桌。
“怎么样?”
“还行”
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答案,裴俞辛撅了撅嘴巴,闷声吃着饭。
裴殊准备要走,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辫子被甩到了肩上。那是裴俞辛在早上自告奋勇给他扎的,粗细不均,但是在裴殊肩上略有些可爱。
“我出门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十八岁的裴殊去上了大学,留着九岁裴俞辛一个人在家里呆着。
今天星期天,裴殊原本可以在晚上的时候才回校的。原本就清冷的房间里,只留着一个人,蒙上了一层灰色调。
那天晚上,裴俞辛一个人拿着手机跑了出去。他走到附近的大江边上,看着新潮一波一波掀起,身边回响着电话的铃声。
“哥,你不用担心我。”
“…你快点回来,爸爸很担心你。”
裴殊在电话中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裴俞辛听着浪潮的声音经过耳畔,他望不到哥哥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所有人都不需要他,也包括裴殊。
浪花拍打着大坝,似雨后的宣泄,打碎了温暖家庭的窗户口,逃离出了牢笼。
“哥,我喜欢你。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我都爱你。你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温暖,所以,哥,你来朝南江边这里来找我好不好?”
“这跟我要去找你有什么关系?”
“你看吧,哥,你不愿意。”
裴俞辛抓住手机的那只手突然松掉了,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我去找你行了吧?你不要动!”
“我不要…”
江岸的风吹过耳畔,裴俞辛的发丝细碎的挡在他的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向前望去的时候,一朵浪花重重的拍向大坝,只能感觉到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