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31

回到公主府后，乐嫣陷入了生命的迷茫期。她独自一人坐在廊下，望着天边翻涌的云霞，眼前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

这些时日，皇帝老儿为她精心挑选了不少青年才俊，满心期望她能从中择一良人，成就一段姻缘。然而，乐嫣望着那些人刻意讨好的笑容和微微勾起的嘴角，心中却掀不起半分波澜。她一个也看不上眼，更别提生出丝毫欢喜之情。

将这些驸马待选人送走之后，桃桃好奇地凑到乐嫣跟前，“公主，怎么样？有合眼缘的吗？”

乐嫣轻轻摇头，忍不住叹气，“都不喜欢。”

望着乐嫣那失神的模样，桃桃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轻声说道：“不过也是，那群人阿谀奉承的嘴脸我都受不了，何况是公主。我们公主殿下，值得大魏最好的男儿郎。”

乐嫣没有说话，“桃桃，给我准备纸笔，我要写一份信给我掖州卫的朋友。”

“好。”

因为见证了身为女子的禾晏在掖州卫永争第一，见过她为女性鸣不平，见过她为拯救落难的兄弟勇闯狼窝，所以乐嫣也觉得自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而非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将想要写的话全都在宣纸上写好之后，乐嫣让桃桃赶紧将信封送到驿站，并且嘱咐一定要加急送去。

半月后，驿站的快马便将回信送进了公主府。乐嫣几乎是小跑着捏着信封回到廊下，指尖拆开火漆时都带着些微颤抖。

信纸展开时带着淡淡的墨香，禾晏爽朗的字迹跃然纸上：“乐嫣亲启，见字如面。闻陛下为你择婿之事，想来你心中定有郁结。你我在掖州相识，我从未将你视作温室中需人庇护的公主——你曾为将士们亲送粮草，也曾为保护我和都督而差点失明，这些并非‘女子本分’，而是你本心向善、有勇有谋的证明。”

“所谓‘好的出路’从非只有一条，你不必困于‘公主’的身份枷锁。若不知自身所长，不妨试着走出府门，去看看市井间的女子如何营生，去书院旁听先生讲学，甚至去工坊瞧瞧新制的织机——你本就聪慧通透，只要肯迈出第一步，定能寻到让自己发光的地方。”

乐嫣逐字读着，先前郁结在心头的迷茫渐渐散去，只觉得胸腔里燃着一团暖火，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发烫。她正攥着信纸想要唤桃桃来分享这份振奋，目光却落在了信末那几行稍显潦草的字迹上，那显然不是禾晏的笔锋。

“另，肖珏将军近日常立于卫所城头望南，问及缘由，只说‘京城方向，应有故人牵挂’。他还托我带句话：公主若真不愿被困于后宅，他日若想再看掖州的雪，他仍能为你备一匹最快的马。”

乐嫣的手指猛地顿住，方才还亮着光的眼眸瞬间睁大了些，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染上一层浅浅的绯红。她反复读着那几行字，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连带着耳根都热了。

“肖都督……他怎么会……”她小声嘀咕着，将信纸往胸口拢了拢，方才那股跃跃欲试的劲头忽然被一种陌生的、甜丝丝的懵然取代。窗外的云霞又红了几分，映得她脸颊发烫，连抬手去端茶杯的动作，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