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厅的风铃又响了，进来几对说笑的情侣，衬得他们这桌格外安静。周星驰把最后一口菠萝油塞进嘴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南希，有件事得跟你说。”
宋南希抬眼看他，见他眉头微蹙，不像刚才说笑时轻松。
“彩星倒了之后，还欠着些债务，”他说得坦诚，指尖摩挲着奶茶杯底，“王晶找我，说想合作拍部戏，叫《百变新君》，喜剧，能快点回款。我答应了。”
宋南希知道王晶，也知道他和王晶的合作总带着些不得已——王晶的商业片节奏快、票房稳，却未必是他真正想拍的。她没问“你愿意吗”，只轻轻点头：“好啊，拍吧。”
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你……不觉得委屈？拍他的戏，可能要熬很久，也未必能像《大话西游》那样……”
“委屈什么？”宋南希打断他，拿起他的空杯子，起身去续水，“你要还债，要往前走，这都是该做的。而且我相信你，就算是商业片，你也能拍出自己的东西。”她把续满的温水放在他面前，笑了笑，“就像以前你拍《赌圣》，谁能想到能火成那样？”
他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那点犹豫忽然散了。以前拍电影，他总怕她觉得他太拼，怕她嫌他没时间陪，现在才发现，她从来都懂。
“等拍完这部，”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暖意，“我带你去夏威夷。”
宋南希愣了：“夏威夷？”
“嗯，”他点头，眼里闪着点期待，“你以前总说想看海，说那边的海是蓝绿色的，像宝石。我们去住海边的酒店，每天早上被浪声吵醒，下午去沙滩捡贝壳，晚上就坐在阳台喝啤酒看星星。”
他说得认真，连细节都想好了，像是在描摹一幅已经画好的画。宋南希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泛着浅金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穿越时，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等我”。
“好啊，”她反手握紧他，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我等你。”
那天离开茶餐厅时，周星驰非要送她到孟佳家楼下。他站在香樟树下，看着她上楼，直到三楼的灯亮了，才转身开车离开。宋南希趴在窗边，看着那辆红色法拉利的尾灯消失在街角，忽然觉得，那些错过的时光，好像真的能一点点补回来。
后来他去拍《百变新君》，果然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宋南希去片场看他，只见他穿着戏服，蹲在监视器前和王晶讨论镜头，眉头皱得紧紧的，直到看见她来，才会松快些，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给她：“等我收工。”
收工常常是后半夜。他开车送她回去，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累得靠在椅背上，却总记得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宋南希点头，帮他调了调座椅靠背：“你才该好好休息。”
他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快了，等拍完这部，我们就去夏威夷。”
她知道，他说的不只是去夏威夷，是等这阵难过去，等他们终于能卸下所有牵绊，好好地，只做彼此的星仔和南希。
宋南希提着保温桶去片场时，正是午后最晒的时候。场务见她熟门熟路往里走，笑着招呼：“南希姐来啦？周先生刚跟王导讨论完戏，在休息区呢。”
她点头应着，刚拐过布景板，就听见个熟悉的大嗓门：“星仔你这想法是好，但观众未必买账啊！”
循声望去，吴孟达正坐在折叠椅上，手里摇着把蒲扇，见她过来，眼睛一亮，蒲扇“啪”地合上：“哎哟，这不是南希丫头吗？可算见着你了！”
宋南希笑着走上前：“达哥，好久不见。”她把保温桶递过去，“给你和星仔带了点绿豆沙，解解暑。”
“还是你贴心。”吴孟达接过桶，掀开盖子就往碗里盛，叹了口气又说：“你这丫头，当年突然不见人影，星仔找你找得魔怔，我劝了多少回都没用。”他瞥了眼不远处正拿剧本挡太阳的周星驰，声音压得更低，“你走后没多久，布布也走了——就是他那只斗牛犬，你知道的，本就老了，那段时间他心思重，没顾上细照料，走的时候他抱着布布哭了半宿，我看着都心疼。”
宋南希捏着保温桶把手的指尖紧了紧，心里泛酸——她想起布布总爱趴在她脚边打呼噜，周星驰总笑它“胖得像块肉垫”，原来在她缺席的日子里，他还经历过这样的难过。
“后来我看他实在消沉，”吴孟达往碗里舀着绿豆沙，继续道，“托朋友找了只金毛幼犬送他，就是现在跟着他那只，温顺得很。刚开始他还不怎么理，后来倒是天天带着遛弯，也算有个伴儿。”
正说着，周星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冰水塞到她手里：“怎么不叫我？晒着了吧。”
“刚跟达哥说话呢。”宋南希拧开瓶盖喝了口，凉意压下心头的涩，抬眼时看见他耳后汗湿的发，轻声道，“达哥说布布的事了。”
周星驰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没看她，只低声道：“都过去挺久了。”
“我哪瞎说了？”吴孟达捧着绿豆沙笑，却带着些感慨，“那阵子你拍《大话西游》，拍着拍着就对着镜头发呆，助理递水都没反应，不是想她，就是想布布。”他又看向宋南希，“丫头你是不知道，他后来把你留的那件旧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最里层，连金毛都不许碰。”
宋南希想起那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是当年她在温哥华买的，后来落在他那儿。她抬头看周星驰，他正低头用指尖抠瓶盖，嘴角却偷偷往上扬，耳根泛着红。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吴孟达摆摆手，转移话题，“你们俩这是打算好好过日子了？星仔，南希回来了，你可得改改你那犟脾气，别总把话憋心里。”
周星驰“嗯”了一声，声音轻却认真：“知道了。”
这时场务喊“准备开拍”，吴孟达把碗一放，拍了拍周星驰的肩膀：“我先过去了，你们聊。”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宋南希挤了挤眼，“丫头，多管管他，别让他总熬夜。”
宋南希笑着点头，转头见周星驰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她喝了半瓶的冰水。
“达哥说得没错。”她踮脚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以后有话不许憋着，不管是拍戏累了，还是心里烦了，都要告诉我。”
他低头看她，眼里的光软得像化了的糖：“好。”
远处的布景板后传来导演喊“开始”的声音，他却没动，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的手背：“等拍完这部戏，去夏威夷之前，我们先去趟温哥华吧。”
宋南希愣了愣。
“去看看雪。”他补充道，声音很轻，“你以前说，想在温哥华的雪地里，跟我堆个像球球一样的雪人。”
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宋南希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忽然笑了：“好啊。”
原来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约定，他从来都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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