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下的掌声与台上的光

接下来几天，家里总飘着点小紧张的甜。嘉敏放学回来就拉着嘉荔在客厅练歌，有时唱到一半忘词，急得直跺脚，嘉荔就小声提醒她，两个小丫头头凑头对着歌词本嘀咕，像两只守着秘密的小松鼠。

宋南希果然去买了新裙子。嘉敏的是粉色纱裙，裙摆缝着细碎的亮片，转起来像撒了把星星；嘉荔的是米白色连衣裙，领口绣着小小的铃兰，摸起来软乎乎的，正合她心意。姐妹俩晚上洗完澡，总偷偷把裙子套在睡衣外面，对着镜子比划，嘉敏还学着电视里的样子鞠躬，差点把脚崴了。

周星驰也没闲着。他特意让助理把下周一的行程全清空，又悄悄问了老师表演的时间，提前调好了闹钟。有天晚上，他路过女儿房间，听见嘉敏小声跟嘉荔说：“明天再练一遍走位，爸爸说他肯定来，要是我们演砸了怎么办？”嘉荔没说话，只听见布料摩擦的轻响，大概是拍了拍姐姐的手。

他站在门口笑了笑，没进去打扰，转身去厨房给她们热了牛奶。杯子放在床头时，看见嘉敏的枕头边放着那张写着歌词的纸，边角都被捏皱了——原来这疯丫头也会紧张。

到了周日晚上，嘉敏临睡前还拽着周星驰的手确认：“爸爸，明天真的不会忘吧？老师说要坐在第一排哦。”

“不忘。”周星驰帮她掖好被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爸爸记在这里了，比记剧本还清楚。”

嘉荔也从被子里探出头，小声说：“妈妈也要来。”

“来，都来。”宋南希走过来，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头发，“快睡吧，明天要早起化妆呢，睡不够眼睛会肿的。”

灯关了，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两个小丫头匀匀的呼吸声。周星驰和宋南希轻手轻脚带上门，客厅里的月光落在那两条挂在衣架上的裙子上，亮片和铃兰都像在发光。宋南希靠在他肩上笑：“明天可得拿好相机，别错过她们鞠躬的样子。”

“早准备好了。”周星驰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心里忽然有点软——原来看着孩子盼一件事，比自己拍一部戏还让人惦记。

周一早上，周星驰和宋南希特意起了大早。宋南希给嘉敏扎了高马尾，亮片裙摆在晨光里闪闪烁烁；嘉荔的头发别了朵铃兰发夹，米白色裙子衬得她像株安静的小茉莉。周星驰抱着穿背带裤的嘉豪，看两个女儿站在玄关换鞋，忍不住叮嘱：“别紧张，爸爸妈妈就在台下。”

香港国际中小学的礼堂里早坐满了人。周星驰和宋南希特意选了后排角落的位置，都戴了口罩，帽檐压得低低的。嘉豪被宋南希抱在怀里，手里捏着个小拨浪鼓，好奇地打量着满场彩色气球。

“下一个节目，有请二年级双胞胎姐妹花——嘉敏、嘉荔，为我们带来《光影协奏》！”主持人话音刚落，聚光灯“唰”地打向舞台。

嘉敏牵着男同学的手跑上台，粉色纱裙一转，亮片像落了满地星光。音乐响起，是明快的拉丁舞曲，她腰肢一扭，脚步踩着节拍开合，眼神里带着小丫头特有的机灵，连摆臂的弧度都透着雀跃。男同学配合着旋转，两人指尖相触又分开时，嘉敏还俏皮地挑了下眉，台下立刻响起轻笑。

就在这时，舞台一侧的钢琴前，嘉荔轻轻坐下了。她指尖落在琴键上，一串清澈的音符漫出来，竟和拉丁舞曲的节奏丝丝合缝。紧接着，她仰起脸，歌声轻轻飘出——不是清脆的童声，是带着点温润的调子，像溪水绕着石子流。

台上瞬间成了两个世界：嘉敏和男同学在聚光灯下跳得眉飞色舞，裙摆翻飞间满是活力；嘉荔坐在钢琴前，手指起落间琴声流淌，歌声和琴声缠在一起，温柔地托着拉丁舞曲的热烈。没人想到钢琴和拉丁舞能这么搭，热烈的节奏里有清澈的底色，安静的旋律里藏着跳动的欢喜，台下的掌声渐渐响起来，连嘉豪都停了拨浪鼓，盯着台上看。

周星驰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眼睛亮得很。他看着嘉敏踮脚旋转时露出的笑，又看嘉荔低头弹琴时轻轻抿起的唇，忽然觉得口罩有点闷——想笑，想为她们拍手，又怕动静太大引人注意。宋南希捏了捏他的手，眼里闪着光，怀里的嘉豪咿咿呀呀地伸手，像是要够台上的姐姐。

一曲终了，嘉敏拉着男同学鞠躬，马尾辫甩得欢快；嘉荔合上琴盖，也站起身，轻轻弯了弯腰。两人对视一眼，嘉敏冲妹妹比了个“耶”，嘉荔嘴角悄悄弯了弯。

台下掌声雷动时，周星驰和宋南希也跟着拍手，力道轻却快。嘉敏下台前，眼睛在后排扫了一圈，虽然看不清口罩后的脸，却像是精准找到了位置，冲他们的方向眨了眨眼。

周星驰低头笑了，伸手揉了揉嘉豪的头发。原来不用摘口罩，不用被认出来，就这样远远看着她们在台上发光，就够让人心满了。

表演结束后，周星驰和宋南希没敢立刻上前，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抱着嘉豪往后台绕。刚走到走廊，就见嘉敏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亮片裙还沾着舞台的光：“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我刚才转了三个圈都没倒！”

嘉荔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琴谱，走到宋南希身边小声说：“妈妈，我好像有个音弹快了一点点。”

“哪里快了？妈妈听着比练习时还好听。”宋南希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衣领，又捏捏嘉敏的脸，“我们嘉敏跳得像小蝴蝶，男同学都快跟不上你啦。”

嘉敏得意地扬起下巴，忽然注意到爸爸还戴着口罩，伸手就要去摘：“爸爸摘了嘛，这里没人啦。”

周星驰赶紧按住她的手，往四周看了看：“乖，等出了校门再说。”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塞给姐妹俩，“奖励你们的，台上表现超棒。”

嘉豪在宋南希怀里扭了扭，伸手去够嘉敏手里的糖，嘴里“姐……姐”地嘟囔。嘉敏立刻把糖递到他嘴边，逗得小家伙咯咯笑。

往外走时，嘉敏还在叽叽喳喳说台上的事：“那个男同学紧张得手心冒汗，我偷偷踩了他一脚才让他别抖！”嘉荔在旁边补充：“姐姐跳错了一个动作，不过老师说没人看出来。”

“你才跳错了！”嘉敏回头拍她一下，姐妹俩又闹起来。

周星驰走在后面，看着她们的背影——一个蹦蹦跳跳，亮片裙晃得人眼晕；一个安安静静，手里的琴谱被风吹得轻轻响。宋南希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刚才在台下，你手都快拍红了。”

他挠了挠头，口罩下的嘴角弯着：“那不是怕她们看不见嘛。”

走到校门口，李司机已经在等了。坐上车，嘉敏终于如愿让爸爸摘了口罩，立刻凑过去问：“爸爸，我们是不是比你电影里的女主角还厉害？”

周星驰捏了捏她的脸：“各有各的厉害——她们演故事，你们演自己，最厉害。”

嘉豪在旁边咿咿呀呀应和，好像也在附议。宋南希笑着把车窗降了点，风带着初夏的暖吹进来，嘉敏哼起了刚才表演时的歌，嘉荔轻轻跟着打拍子。

周星驰靠在椅背上，看着三个孩子的笑脸，忽然觉得——比起片场的聚光灯，家里这几个小丫头的笑声，才是最该记在心里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