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里的两块糖

《长江七号》杀青那天，周星驰盯着监视器里最后一个镜头回放，直到副导演喊“收工”，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他转身从道具组旁边拎过个大箱子，里面是给家里带的礼物——给嘉敏挑的宁波泥人，捏的是她在片场学他开会的模样；给嘉荔选的手绘书签，上面印着《小王子》里的狐狸；给嘉豪买的拨浪鼓，木头珠子敲起来“咚咚”响，准是小家伙喜欢的动静。

宋南希的生日就在后天，他特意让助理订了最早一班机票，往机场赶时还不忘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故意装着语气平淡：“我杀青了，大概明天到，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宋南希在那头笑：“知道了，嘉敏刚还问你能不能赶回来给妈妈过生日呢，我说你忙，她还撅着嘴。”

他没接话，挂了电话加快脚步——就想给她们个惊喜。

第二天傍晚，宋南希正系着围裙在厨房炖鸡汤，嘉敏和嘉荔在客厅帮奶奶摆碗筷，嘉豪拿着拨浪鼓在旁边晃。忽然听见门响，嘉豪先抬起头：“是爸爸吗？”

门开了，周星驰拎着箱子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点风尘，却笑着扬了扬手：“我回来了。”

“爸爸！”嘉敏尖叫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赶不上妈妈生日呢！”嘉荔也跟着跑过来，小手轻轻拉他的衣角，眼睛亮闪闪的。

嘉豪更是直接扑进他怀里，举着拨浪鼓往他手里塞：“爸爸，你看奶奶给我买的！”

宋南希从厨房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眼眶忽然有点热：“不是说明天到吗？”

“想给你个惊喜。”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素银的戒指，“在宁波老街看见的，觉得你戴好看。”

周母在旁边笑着抹了抹眼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坐下歇着，汤马上就好。”

嘉敏早扒着箱子翻礼物，举着那个泥人笑：“爸爸！这是我！你看这皱眉头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嘉荔拿着书签，小声说：“谢谢爸爸。”

周星驰坐在沙发上，看着孩子们围着礼物叽叽喳喳，宋南希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跑了大半个中国拍电影，累是真的，但这一刻，被这一屋子的惦记和热乎劲儿裹着，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布偶，是《长江七号》里的外星狗，“给徐娇的礼物忘带了，等下次她来家里玩再给她。”

嘉敏立刻接过去：“我帮你收着！下次她来，我还教她扎辫子！”

客厅里的笑声混着鸡汤的香，飘得老远。窗外的月亮慢慢升起来，宋南希低头试了试戒指，大小正合适，抬头看他时，眼里全是笑。

《长江七号》的收尾工作比想象中繁琐，周星驰常泡在剪辑室里，对着屏幕一坐就是大半天。但只要回到家，穿过挑高的客厅——那里堆着嘉豪的小火车轨道，角落立着架彩虹色滑滑梯，嘉敏的芭蕾裙和嘉荔的绘本散在地毯上——听见二楼琴房旁练习室传来的拉丁舞曲声，他就觉得浑身的乏劲散了大半。

那是嘉敏在练舞。小姑娘穿着亮片舞裙，在铺着实木地板的练习室里踮着脚尖转圈圈，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她的影子，裙摆飞起来像只小蝴蝶。偶尔脚下打绊，她皱着眉跺跺脚，又立刻重新再来，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跟他年轻时拍电影较劲的样子如出一辙。

宋南希刚从一楼化妆间出来，手里还拿着支口红，笑着靠在练习室门框上：“你看她，练舞比写作业上心。楼下健身房的跑步机都没她这劲头。”周星驰却看得入神，等她跳完一段，递过毛巾：“刚才那个旋转不错，就是落脚轻点儿，楼下奶奶听见动静该担心了。”嘉敏接过毛巾擦汗，得意地扬下巴：“老师说我下次比赛能拿奖！到时候你得去看！”他揉了揉她的头：“一定去。”

三楼的公主房里，嘉荔正趴在靠窗的书桌前做数学题。房间里堆满了公仔和芭比娃娃，书桌上却摆着整齐的习题册，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划动。宋南希端着水果进去，看见她本子上的红勾比上次多了不少，笑着夸：“这几道难题都做对了？进步真快。”嘉荔抬起头，小声说：“爸爸教我的方法好用，把题目拆成小步骤，就不难了。”她最近总爱翻二楼书房里的散文选，偶尔还会把喜欢的句子抄在笔记本上，字写得越来越娟秀，见人时会轻轻点头问好，文静得像株慢慢长的兰草。

这天晚饭，宋南希在客厅墙边给姐妹俩量身高，在墙上画下新的记号：“又长高了半寸，嘉敏快赶上幼儿园的小桌子了。”嘉敏立刻跳起来，差点撞到旁边的滑滑梯：“那我是不是能上幼儿园了？妈妈说幼儿园有滑滑梯，还有好多小朋友！”

“是啊，”宋南希夹了块排骨给她，“过两天就带你去报名。”嘉敏眼睛亮得像星星，扒拉着饭说：“我要跟小朋友说我爸爸是导演，还会教我扎辫子！我们家还有游泳池呢，下次请他们来玩！”

嘉荔在旁边安静地吃饭，忽然抬头说：“我可以送姐姐去幼儿园，放学也去接她。”周星驰坐在主位上，笑着摸她的头：“我们嘉荔真懂事。”桌旁的周母也笑，她住一楼方便腿脚，此刻正给嘉豪喂饭：“我们嘉荔比她爸小时候乖多了，他那会儿还总抢妹妹周星霞的糖吃。”

夜里哄孩子们睡下，宋南希靠在二楼卧室的阳台栏杆上，看着楼下花园里的路灯：“你看她们，一个天天在练习室、游泳池蹦蹦跳跳，一个窝在公主房安安静静看书，却都长这么快。”周星驰从身后搂住她，想起嘉敏练舞时的雀跃，嘉荔抄句子时的认真，心里软乎乎的：“快才好。这房子大，她们能跑能跳，比什么都强。”

三楼公主房的台灯灭了，二楼琴房的门锁轻轻扣上，地下一层健身房的器械早已归位，只有一楼周母房间还留着盏小夜灯。周星驰轻轻推开公主房的门，帮嘉敏掖好被角——她怀里还抱着个巨大的芭比娃娃——又替嘉荔把滑落的书捡起来。这两个性子截然不同的小丫头，就像这豪宅里的两块糖，一块甜得热闹，在练习室、滑滑梯旁撒欢；一块甜得安静，在书桌前、书架旁沉心，凑在一起，就是这满屋子最踏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