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了大半，嘉敏几乎成了周星驰公司的“常驻嘉宾”。每天下午，她准踩着滑板从电梯里“嗖”地窜出来，滑板轮子在走廊地板上轧出轻快的“咕噜”声，遇见端着咖啡的助理姐姐，就歪头喊：“张阿姨，今天口红颜色好看！”路过剪辑室，又冲里面挥胳膊：“李叔叔，昨天你说的冷笑话我给我弟讲了，他笑到把牛奶喷在作业本上！”
整栋楼的人几乎都认识她。连茶水间负责洗杯子的阿姨，她都记得人家姓王，每天去接水时总会说：“王阿姨，您今天戴的发夹真亮，像小星星。”阿姨总被她哄得眉开眼笑，偷偷给她留刚煮好的银耳羹。
周星驰有时在会议室开着会，听见外面传来“嘉敏又给保安叔叔讲相声了”的笑声，无奈又好笑。他自己对员工总记不太清名字，有时遇见眼熟的，只能含糊点头，嘉敏却连哪个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叫什么、老家在哪都摸得门清。有次她拉着个戴眼镜的男生过来：“爸，这是市场部的林叔叔，他跟我一样喜欢拼乐高，上次还教我拼七仔模型呢！”周星驰看着男生，半天想起是上周汇报过的实习生，只能尴尬笑：“哦……小林啊，做得不错。”男生反倒被他夸得脸红，嘉敏在旁边偷偷戳他胳膊，小声笑：“爸，你又忘人家名字了吧？”
她不光嘴甜，心也细。公司有位负责道具的陈伯，年纪大了总腰疼，嘉敏见他弯腰搬箱子，会立刻滑过去帮忙扶一把：“陈爷爷，我来我来，您歇着！”有次陈伯说膝盖怕凉，第二天她就从家里带了副护膝来，塞给陈伯时还说：“这是我妈给我奶奶买的，软乎得很，您试试！”陈伯眼眶都红了，逢人就说：“星爷家这丫头，比亲孙女还贴心。”
这天周星驰从办公室出来，正看见嘉敏蹲在走廊里，给保洁阿姨递纸巾——阿姨擦窗户时不小心蹭到了手，她正拿着创可贴小心翼翼帮着贴。滑板斜放在旁边，轮子还在轻轻转。
“又到处乱窜。”他走过去，语气带着点嗔怪，却弯腰帮她把滑板扶稳了。
嘉敏抬头笑：“刘阿姨手破了，我帮她贴下嘛。”又转头冲阿姨说，“刘阿姨，明天我带个小药箱来，里面有碘伏，您擦窗户小心点。”
阿姨连声道谢，周星驰看着女儿仰着的小脸，忽然觉得，这丫头滑着滑板在公司里窜来窜去的样子，比任何宣传物料都让这栋楼显得热闹。以前总觉得公司是工作的地方，冷冰冰的，如今因着她这阵“小旋风”，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乎乎的暖意。
“爸，你发什么呆？”嘉敏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刚谷叔叔说有新的七仔贴纸，让我去拿，你要不要一起？”
她踩着滑板往前滑了两步，又回头冲他摆手。周星驰跟着走了两步，听着身后传来她跟人打招呼的声音——“赵叔叔，你昨天说的那部电影，我让我妈帮我找资源啦！”——忽然觉得，这暑假带她来公司，真是最对的决定。
傍晚回到家，刚推开玄关的门，就见嘉豪踮着脚，正把阳台晒好的衬衫往衣架上挂。小家伙个子还够不着衣柜上层，便搬了个小凳子站在上面，小脸绷得认真，连袖子都要仔细捋平了才挂进去。
“嘉豪在帮爸妈收衣服呀？”宋南希走过去，怕他摔着，轻轻扶了扶他的胳膊。
嘉豪仰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妈妈，爸爸说他今天回来要找剧本，我怕你们忙，就先把衣服收好了。”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爸爸的书和资料，我也整理好啦。”
周星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了愣——原本散在沙发上、茶几边的剧本稿、电影理论书，这会儿都码得整整齐齐。剧本按日期摞在一侧，上面还压着块小橡皮当记号；几本厚书立在书架下层，书脊朝外，正好能看清名字；连他随手放的笔，都被插进了茶几上的笔筒里。
“这都是你弄的？”周星驰走过去，拿起最上面的剧本，纸页边角都被捋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折痕。
“嗯！”嘉豪点点头，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书架边，指着一本《导演阐述》说，“这个我问过姐姐，她说爸爸常看，我就放在最外面了。还有这个——”他拿起一张画着七仔的草稿纸，“这是爸爸上次画的，我夹在剧本里了，怕弄丢。”
宋南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嘉豪真是个小大人，比你爸爸还细心。”
正说着，嘉敏踩着滑板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喊：“爸！谷叔叔让我给你带的七仔贴纸……哎？沙发怎么变干净了？”她看到整理好的书，眼睛一亮，冲嘉豪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小老弟，比你姐我靠谱！”
嘉豪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往周星驰身后躲了躲，小声说：“爸爸工作累，我帮他整理好，他就能少忙一会儿了。”
周星驰心里忽然一暖，弯腰把他抱起来。小家伙在他怀里轻轻晃了晃，又想起什么，小声说：“爸爸，我还帮你把白T恤叠好了，放在衣柜第三层，你明天穿方便。”
周星驰低头看他，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跟他小时候一样爱琢磨东西，却比他多了份沉稳细心。以前总觉得嘉豪年纪小，还需要人哄，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会默默记着家人的事，用自己的方式帮忙了。
“嘉豪真乖。”周星驰捏了捏他的小脸，“那爸爸今晚给你讲两个故事，好不好？”
嘉豪眼睛立刻亮了，用力点头：“好！要讲七仔和弟弟的故事！”
旁边嘉敏凑过来，假装吃醋：“爸，你偏心！我也帮你忙了，你怎么不给我讲故事？”
周星驰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给你也讲，讲‘防弹衣’和‘小棉袄’一起帮爸爸整理房间的故事。”
客厅里，嘉敏笑着去抢嘉豪手里的贴纸，宋南希在厨房准备晚饭，暖黄的灯光落在整齐的书本和嬉闹的孩子身上。周星驰抱着嘉豪，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家里这些细碎的暖，比任何电影里的情节都让人踏实。
办公室里，剧本摊在桌上，周星驰和谷德昭刚聊完下一部短片的道具细节，暂时歇了歇。周星驰随手拿起旁边的游戏机，指尖在按键上轻点，屏幕上的小人正蹦跳着闯关。
谷德昭端着水杯，看着窗外晃了晃，忽然笑起来：“说起来，嘉敏这丫头暑假在公司闹了俩月，天天滑板溜得风快，再过三年，怕是就该长成大姑娘了。青春期的孩子心思多，你们当爸妈的，到时候可得多上点心。”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嘉敏拎着个小袋子走进来，里面是她给周星驰带的水果，听见这话立刻接茬：“谷叔叔你放心！我就算到了青春期，也肯定乖乖的，才不会让我爸妈操心。”
她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忽然转头瞥向周星驰，故意拖长了调子：“倒是我爸，您瞅瞅——一男的，都四十了，别说是青春期，我看更年期都提前了！”
周星驰手指一顿，游戏机差点掉在桌上，抬眼瞪她：“你说谁更年期？”
“就说你呗！”嘉敏不怕他，还冲谷德昭挤眼睛，“谷叔叔，您说是不是？你们天天面对他那不苟言笑的脸，开会时他皱着眉不说话，改剧本时稍微不满意就抿嘴，这不就是‘更年期前兆’嘛！说不定还偷偷对你们发脾气呢，对不对？”
她学着周星驰平时严肃的样子，板起脸，又突然垮下来，捏着嗓子学小品里的调调：“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边说边摇头摆尾，活像只装模作样的小企鹅。
谷德昭“噗”地笑出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指着嘉敏直摆手：“你这丫头……真是敢说！”
周星驰被她逗得又气又笑，放下游戏机伸手去挠她胳肢窝：“我让你胡说八道！”
嘉敏笑着往谷德昭身后躲，边躲边喊：“本来就是！上次你找不到剧本，还跟妈妈皱眉头呢，妈妈说你‘老毛病又犯了’！”
“那是剧本丢了着急！”周星驰追过去，却被她灵活地躲开，看着女儿跑跳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这丫头，嘴贫得像只小麻雀，却总能把他那点“严肃”拆得七零八落，连谷德昭都笑弯了腰，办公室里的沉闷劲儿，瞬间被她搅得烟消云散。
谷德昭笑着劝：“行了行了，星驰，嘉敏说的是实话——你啊，确实该多笑笑，有这丫头在，你这‘更年期’怕是也犯不起来了。”
周星驰停下动作，看着嘉敏正趴在桌上拿水果往嘴里塞，眼睛亮晶晶的，忽然觉得，有这么个能“怼”他的女儿，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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