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与药片

天刚蒙蒙亮时，周星驰就轻手轻脚起了床。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南希熟睡的侧脸，替她掖了掖被角，又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才拿起西装外套往门口走——公司还有新剧本的会要开，得赶早去盯进度。

卧室里没了动静，南希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他气息的枕头里，又沉沉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时，窗外的太阳早晒到了床头，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屋里静悄悄的，只剩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慢吞吞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的软绵与灼热仿佛还留在皮肤上。沉默了片刻，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白色药瓶。

南希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三个孩子早醒了，嘉荔正帮张妈摆碗筷，嘉敏趴在沙发上翻漫画，最小的嘉音穿着粉色小裙子，踮着脚扒着沙发扶手往外瞧，看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妈妈！”

南希弯腰稳稳接住她，把她抱起来掂了掂：“小话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嘉音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肩上蹭了蹭，奶声奶气地抱怨：“妈妈才起得晚呢！太阳都晒屁股啦，妈妈也爱懒床哦！”她伸出小手戳了戳南希的脸颊，“张妈说妈妈昨晚没睡好，是跟爸爸一样熬夜看剧本了吗？”

南希刚端起张妈递来的粥碗，闻言手顿了顿，含糊道：“嗯，昨晚没睡踏实。”

“哦——”嘉音拖长调子，忽然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妈妈，我昨晚好像听见你叫了。”她皱着小眉头，一脸认真，“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呀？爸爸要是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南希一口粥差点喷出来，脸颊瞬间热了。张妈在旁边收拾碗筷，闻言偷偷笑了笑，转身往厨房走，给她留了台阶。南希捏了捏嘉音的小脸，哭笑不得：“没有，爸爸没欺负妈妈，是妈妈做了个噩梦，吓着了。”

“噩梦呀？”嘉音似懂非懂，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娃娃似的，“妈妈不怕，嘉音保护你！以后我跟妈妈一起睡，坏人就不敢来啦！”

南希把她搂紧了些，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心里又暖又窘。这小丫头片子，人小鬼大，什么都听见了。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张妈做了你爱吃的蒸蛋，要不要吃？”

“要！”嘉音立刻忘了刚才的事，小手指着餐桌，“我要吃两个！还要妈妈喂！”

南希笑着应了，抱着她走到餐桌旁坐下。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嘉音毛茸茸的头顶上，暖烘烘的。她舀起一勺蒸蛋吹凉了递到女儿嘴边，心里暗暗嘀咕：等周星驰回来，非得好好“问问”他，昨晚闹那么大动静，连三岁孩子都听见了。

正喂着嘉音吃蒸蛋，门“咔嗒”响了，周星驰居然回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个纸袋，刚换完鞋就喊：“周太太，孩子们，我带了蛋挞——”

话没说完，就见南希正瞪他，眼神里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他愣了下，低头看见她怀里的嘉音，立刻堆起笑凑过去：“哎哟，我的小嘉音，想爸爸没？”

嘉音从妈妈怀里探出头，小手指着他：“爸爸！你是不是欺负妈妈了？”

周星驰彻底懵了，挠了挠头看向南希：“我欺负你了？没有啊……”

南希脸一红，赶紧拍了拍嘉音的背：“别瞎说，爸爸没欺负妈妈。”又瞪周星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公司开会吗？”

“会提前结束了，想着你爱吃街角那家蛋挞，就绕路买了。”他把纸袋递过来，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这是？孩子怎么说我欺负你？”

南希没理他，把嘉音放下来：“你跟哥哥姐姐玩去，妈妈跟爸爸说句话。”

嘉音不情不愿地跑向沙发，还回头瞪了周星驰一眼，那小模样逗得嘉荔和嘉敏直笑。

南希拉着周星驰进了厨房，关上门才小声说：“你昨晚……动静那么大，嘉音都听见了，还问我是不是你欺负我。”

周星驰这才反应过来，脸也红了，挠着后脑勺嘿嘿笑：“这……我也没控制住嘛。”又凑过去哄她，“那要不晚上我轻点？或者……等孩子们睡沉了？”

“别胡说！”南希拍了他一下，却忍不住笑了，“赶紧把蛋挞给孩子们拿去，别在这儿添乱。”

他笑着应了，转身要走，又回头在她脸颊亲了下：“那周太太，晚上我还想……”

“滚！”南希红着脸推他，心里却软乎乎的。厨房外传来孩子们抢蛋挞的笑闹声，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闹哄哄的，却格外踏实。

瓶身很轻，她倒出一粒白色药片放在手心，指尖捏着药片顿了顿，才端过床头柜的温水，仰头把药咽了下去。水滑过喉咙时有点凉，她放下杯子，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泛红的眼角，轻轻叹了口气——这家里四个小调皮已经够让人忙的了，暂时可真不敢再添一个。

她把药瓶塞回抽屉深处，起身往厨房走，路过客厅时看见周星驰留的便签：“周太太，早餐在保温箱里，是你爱吃的艇仔粥，记得热了吃。”字迹歪歪扭扭的，末尾还画了个咧着嘴笑的小人儿。

南希拿起便签笑了笑，指尖轻轻蹭过那个小人儿的脸，刚才那点怅然忽然就淡了——日子还长着呢，等孩子们再大点，或许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