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着，嘉荔捧着书往客厅角落的瑜伽垫走——那是她每天练拳的地方。周星驰看她放好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跟南希说：“你看荔荔，从四岁就跟着我扎马步，现在出拳比同龄男孩还稳。”
这话让嘉豪愣了愣，嘴里的饼干差点掉下来：“姐姐？练拳？她连踩死只蚂蚁都要蹲下来看半天，怎么会练拳？”
南希笑着揉了揉嘉荔的头发：“你爸爸是怕她文静，在外头受欺负。那会儿她刚上幼儿园，有小朋友抢她画笔，她只会红着眼眶回来，你爸爸当晚就翻出拳套，说要教她‘不主动惹事，但不能怕事’。”
嘉荔没说话，默默戴上小拳套，双脚分开站稳，手臂绷紧出拳——“呼”的一声，拳风竟带着点劲，落点在周星驰递过来的靶上，发出闷响。她平时捏笔的手指此刻蜷成拳，指节微微泛白，脸上还是安安静静的，可肩膀绷得笔直，一点不含糊。
“厉害吧？”周星驰扬了扬下巴，眼底带着点骄傲，“刚开始她怕疼，出拳总收着劲，我就跟她说‘这不是让你打人，是让你知道自己有力量’。现在你看，发力多标准，爆发力比你这天天瞎跑的小子还强。”
嘉豪凑过去看，见嘉荔又连着出了几拳，靶纸被打得晃来晃去，嘴巴张得老大：“姐……你啥时候会这个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嘉荔摘了拳套，拿起旁边的书擦了擦手，小声说：“每天早上你还没起，我就跟爸爸练。你总跟大姐去后院追蝴蝶，要么就蹲厨房等零食，当然不知道。”
嘉敏在旁边笑：“上次有个高年级男生在学校堵我，还是荔荔悄悄走过去，伸手把他胳膊一拧——那男生疼得直咧嘴，从此见我们就绕路。”
嘉豪听得眼睛瞪圆了：“真的？姐你这么厉害？那你能不能教我两招？下次林叔叔挠我痒痒，我就能躲开了！”
嘉荔摇摇头：“爸爸说，练这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能用来闹着玩。”她顿了顿，看了眼嘉豪圆滚滚的肚子，又补了句，“你要是想练，得先跟大姐去跑步，爸爸说你现在跑两步就喘，站都站不稳。”
正看着嘉荔练拳，楼梯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嘉音抱着她的红老虎挂件跑下来，刚到客厅就停住脚，小眉头一皱：“爸爸，你怎么又让姐姐戴拳套？她昨天练完手腕红了，妈妈说要歇一天。”
周星驰愣了下，才想起南希昨晚确实提过一句，忙笑着摘嘉荔的拳套：“哎哟，爸爸忘了，不练了不练了。”
嘉音这才跑到瑜伽垫边，踮脚看嘉荔的手腕，又转头瞪周星驰：“爸爸总这样，上次让豪仔跑圈，忘了豪仔哮喘没好透，还是妈妈追出去喊回来的。你做事情要先想‘能不能’，再想‘要不要’，妈妈说这叫‘三思后行’。”
一套话说得条理分明，连“三思后行”都用上了，周星驰被噎得没话说，南希在旁边偷笑：“你看，还是小的能治你。”
这时嘉豪从后院跑回来，满头大汗喊“我跑完了”，伸手就要拿桌上的草莓。嘉音一把按住盘子：“哥哥，你刚跑完不能吃凉的，会肚子疼。上次你吃了冰西瓜，半夜哭着喊‘肚子里有小刀子’，忘了？”
嘉豪挠挠头：“就吃一个嘛。”
“一个也不行。”嘉音板起小脸，像个小大人，“要等汗干了，喝杯温水，再吃。爸爸说‘规矩不能破’，你上次破坏规矩偷吃薯片，结果牙疼，还得去看医生，多麻烦。”
豪仔被说得没脾气，蔫蔫地去喝水。吴孟达正好来串门，刚进门就听见这通“教训”，笑着问：“这小丫头又在当‘家庭法官’？”
周星驰叹气：“可不是嘛。昨天我跟南希拌嘴，说她做的酸汤鱼太辣，结果嘉音跑过来，先拉南希的手说‘妈妈煮菜辛苦，爸爸要夸夸’，又转头瞪我‘爸爸怕辣可以说少放辣椒，不能说不好吃，妈妈会难过’，最后还总结‘两个人吵架要先想对方的好，不想就会越吵越凶’——你说她才几岁，怎么懂这些？”
正说着，嘉音突然凑到吴孟达身边，小声问：“达叔，你今天是不是没吃早饭？你眼睛下面有点黑，走路脚步也轻，妈妈说没吃早饭会没力气。”
吴孟达愣了下，摸摸肚子笑：“还真没吃！赶早过来的，这小丫头片子，比侦探还灵！”
嘉音立刻拉他往厨房走：“妈妈煮了小米粥，我去给你盛一碗，热乎的，喝了就有力气了。”
看着她踮脚够碗柜的小身影，周星驰跟南希对视一眼，都笑了——这孩子说话总跳脱又精准，像揣着个小算盘，把家里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连他这演了一辈子戏的人，都常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却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周星驰把吴孟达往书房引，顺手拿起桌上的剧本递过去：“达哥你看看这个新本子，有个角色我总觉得非你莫属，就是这几句台词，我还在琢磨怎么改得更有意思。”吴孟达接过来坐下，翻着剧本笑：“你写的本子我放心，不过说好了，这次可别让我演太惨的角色，上次被你安排掉泥潭里，回家洗了三回澡还觉得身上有泥味。”两人凑在书桌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剧情，书房里很快传出低低的笑声。
厨房这边，南希正择着菜，嘉音搬了个小凳子站在旁边，手里捏着颗大蒜，学着妈妈的样子慢慢扒皮。她小手捏得用力，蒜皮沾了满手也不在意，还跟南希搭话：“妈妈，刚扒蒜的时候，我看蒜衣里藏着小水珠，像爸爸上次给我买的水晶糖。”南希笑着帮她擦掉手上的蒜汁：“那是蒜新鲜，你这小眼睛真尖。”嘉音突然停手，抬头看她：“妈妈，爸爸和达叔谈工作，会不会又忘了吃点心？我等下泡两杯菊花茶送过去吧，达叔刚才进门咳嗽了两声，奶奶说菊花茶润嗓子。”
后院游泳池边更热闹。嘉荔拿着长杆刷，正仔细擦着池壁瓷砖，她动作轻缓，连瓷砖缝里的青苔都要抠干净。嘉豪蹲在池边，戴着小手套捡水里的落叶，捡一片就用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嘴里还嘀咕：“这片叶子沾了泥，得单独包，不然会蹭脏垃圾桶。”旁边的佣人阿姨笑：“豪仔比我们还讲究，这洁癖倒是随了太太。”嘉豪抬头挺胸：“干净才舒服嘛！上次泳池里掉了根头发，我盯着看了半天，直到张阿姨捞上来才安心。”嘉荔在旁边接话：“等下刷完池壁，我们还要冲地面，弟弟你负责拿吸水布，别让水积在地上滑脚。”姐弟俩一板一眼地分工，倒真把泳池周围收拾得干干净净。
门口传来动静，嘉敏扶着奶奶换鞋回来，奶奶手里拎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杏仁酥。“庙街今天人多，嘉敏这孩子眼尖，看见我上次说好吃的那家杏仁酥，非要拉我去买。”奶奶笑着往客厅坐，嘉敏帮她倒了杯温水：“奶奶您上次说想吃，我记着呢。对了爸，我跟奶奶在庙街还看见有家卖老香港海报的，有张您和达叔早年拍电影的合照，我给买回来了，等下拿给您看。”
院子里的阳光正好，厨房飘来蒜香，泳池边有水流声，书房里偶有笑声传出。南希看着这光景，手里的菜择得更轻快了——这一大家子各忙各的，却又透着股拧在一起的暖，比任何精心编排的剧情都让人踏实。
周星驰被逗笑，拍了拍嘉豪的屁股：“听见没？你姐都嫌你懒。赶紧去跟你大姐热身，等会儿让荔荔给你露一手格斗术，让你知道你这‘小吃货’，连你姐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嘉豪不服气，梗着脖子往后院跑：“跑就跑！等我瘦下来，肯定比姐出拳有力！”
看着他颠颠跑远的背影，嘉荔悄悄把拳套叠好，又拿起书翻了两页，嘴角却比刚才弯得更明显了——原来这安安静静的小丫头，早就藏着一身不让人欺负的本事，只是从来没在弟弟面前显摆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