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突然对她如此好,让她很是尴尬,见平日里视金银如生命的婆婆,居然为自己的儿子做了一身足金的珠宝,那是她攒了多少年才攒起来的,不禁心头一暖。
连蔓儿看着黎氏期待的目光,也就接过了这件珠宝。
“二婶,从现在开始,我就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了,你只需要把自己的儿子给我,然后和二儿一起生活下去,是我和你岳父不好,但二儿对我们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
黎氏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连曼儿从怀中掏出一根发簪,这是三个人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在沈州最流行的一件,就连之前为黎氏做的那些首饰,也让白九包在了自己的行囊里。
连曼儿将一支发簪插在自己的头上,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才道:“夫人穿在身上很好看,这是沈州城里最流行的款式。”
黎氏抚了抚鬓间的钗环,点头道:“平江府中,凡是时髦的东西,无一不爱,此次你为我缝制的这些衣服,回去之后,我也能跟人吹嘘一番,二儿对我可好了,他们还等着看我被人欺负呢,我却没事。”
连曼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十里坡还真没人敢这样看她,沈诺以前就是京中做官的,想必家主也都听说了。
黎氏强忍着怒气,低声道:“我知道二儿的性子,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二儿心地好,她不会和我一般见识,但我一直有件事情压在心头,总觉得不踏实,二儿,如果你能找到三儿,或是三儿,能不能帮我带句话,让我知道,三儿以前犯过的错误,你能不能饶了三儿?”
“三儿到底是个孩子,我这个当大哥的,就让着他吧,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可以给他一个交代,至于你,就给我打听打听吧。”
连曼儿一听婆婆居然还惦记着沈奕,顿时就想到了当初沈奕带兵来找自己和沈诺的事情,这话要是说给黎氏听了,她肯定不信,可现在沈奕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她自然要站在三弟这边。
“母亲,您就不能放心三哥吗?有了老大,又有了沈诺,难道还不够好?”
黎氏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连连称是,“是是是,那我就不多说了。”
黎氏说完,便走向了马车。
连曼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黎氏道:“要是见到三哥,我会带话带过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三哥,哪怕他做了错事,我也会把他带回祖宗牌位前的。”
黎氏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一听要在祠堂下跪,她就明白了,三儿是不会被关进官府的,她宁愿自己死,也要让三儿安然无恙的回来。
黎氏也跟在后面,跟在后面。
倒是沈诺,走上前去,不解的问:“你跟母亲说了些什么?我都看到她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隐私,你自己看着办吧。”
连蔓儿朝沈诺看了一眼,就见沈诺一脸宠溺。
沈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将连六一家和黎氏都打发走了。
沈诺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现在邬管事和赵牧偶尔会给她发些消息,沈诺也就不再理会了,准备留在家中,直到肚子里的宝宝满了四个多月。
赵牧得知连曼儿怀孕了,也放下心来,沈诺虽然平日里风风火火,但却很难笑得出来,大概是有什么心事没有解决。
连蔓儿在莫情的精心照料下,已经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了。
连三和莫情几乎是形影不离,而沈诺也是如此,就连曼儿也被他们围住了,每次她吐出来,他们都会吓一跳。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三个月来,她不仅没有减肥,还长胖了。只要她说要点什么,沈诺从四面八方请来了二十多个厨师,这些厨师都是她这段时间从各地请来的,只要她有兴趣,马上就能端上来。
到了第四个多月,她已经有些发福了,小腹也渐渐鼓了出来,莫情每天为她号脉,脉象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而赵思源这个小家伙,也学会了在地面上爬行,偶尔会往连蔓儿身上钻,然后趴在她身上呼呼大睡,蔓儿觉得自己对小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她几乎没有和这个小家伙接触过,也没有和这个小家伙有什么交集,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对她如此的亲近,丝毫不惧。
不愧是自己的义子,看来还真是有缘。
黎氏走后,平江府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都说知州太太是个聪明人,把自己的婆婆都赶回了老家。
因为连曼儿因为要生孩子,闭门谢客,其他几位小姐的宴会也没有出席,谁也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但她的这个动作,倒是让大家对她多了几分兴趣,说沈公子不再宠爱自己的妻子,常年在外面拈花惹草,不理自己的妻子,甚至还说沈公子有了小妾之类的谣言。
沈诺一脸不悦:“正巧府学会在乡考之前,举行一个秀才宴会,这可是我们书院有史以来,首次有学子参与,刘无好与古池大人对这件事情都很重视,不如我们一起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我还能不能继续相爱。”
倒是一旁的连蔓儿,瞥了一眼,道:“我不管他们怎么传,如今宝宝已经四个多月了,我在家好好休息,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沈诺摇摇头:“不行,必须得走,到时候你只要在高台上,接受当地官员和妻子的拜贺即可。”
连曼儿是真的不愿意,她对自己的名誉看得很重,除非是在自己的老家,否则,她根本就懒得澄清。
莫情一听这话,立刻道:“莹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跟你姐姐一起过去,你看你,那些流言蜚语也就烟消云散了,那些人都在议论你,说你没有儿子。”
连曼儿听了莫情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莫情这段时间停止了给她吃胎儿的汤药,还把她拉到花园里,让她去采一些花草,准备蒸馒头,说她常年习武,身体很好,应该多活动活动,这样才能更好的生产。
连蔓儿看着自己的姐姐连三,一副很赞同她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沈诺期待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是要把自己带出去,让他们看看自己老婆怀孕的样子,这段时间,他只跟赵牧说了一声,李易也没跟任何人说,甚至刘无好都不知道,估计是心里堵得慌。
既然答应了,那就好好打扮一番,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适合她了,就算是没有怀孕,以她现在的体型,也不可能再穿上这件衣服了。
三天后就是宴会开始的日子,莫情与连三将绣娘叫来,三个人各自缝制了一身衣裳,连三也为自己的姐姐挑选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裳,让她成为这场宴会的焦点,之前的流言蜚语也就烟消云散了。
至于连三和莫情,则是一身蓝色,一身绿色,成为了她的配角。
这让蔓儿有些慌了。
出发之前,沈诺把陈意召过来,嘱咐她:“你和毕浩守着小姐,莫金在我这里,一会宴会上,如果有女人离小姐太近,你一定要出现,不管是好是坏,小姐的身体要紧,我会照顾好她的。”
陈意应了一声。
莫情、连三见连曼儿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一袭白色的兰裙,戴着一件绿色的头饰,莫情眨了眨眼,道:“我就知道,莹儿这样的身材很好,你看平江府的几个美女,都是那么的瘦弱,身体那么差,你说的话,都是白搭。”
总之,莫情自从有了宝宝之后,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京中大家闺秀的标准,对于平江府的人来说,她根本看不上眼。
廉三则要圆一点,这不是说廉三的身材好,也不是说他长得很漂亮,反而很漂亮,很有大家的风范。
到了学堂外面的院子里,院子里停着几辆马车,院子外面,是一片广阔的田地,水稻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
一下车,就看见这样的画面,连蔓儿都不禁多看了两眼,沈诺立刻会意,凑到她耳朵边上,低声道:“你要是要养个月子,就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住下,我帮你想想法子。”
连蔓儿则是连连摇头,“你要是能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却让沈诺越发的心酸,他想了想,又道:“这个项目,我必须在春节前完成,辛苦一年,老百姓也吃不消,我这沈州恐怕也待不下去了,还要去监督,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若是做不好,就是害了老百姓。”
连曼儿点了点头,她只是闹着玩,却也明白沈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闹着玩的。
沈诺扭头对那些正望过来的大臣太太们道:“莹儿,走,我们进去,大家都在盯着你,把你鼓起来的小腹给他们看看。”
连蔓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她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无非就是想显摆一下。
沈诺拉着她的手,转身就往那栋房子里跑。
平江府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到了,今天这场宴会,就是平江府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们,如果考上了,明年春天就可以进京,到时候考个三甲,那可就是名声大噪了。
那些大臣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身材,之前在贵族圈子里,她就是一个标准的女人,现在却让那些挑剔的人大吃一惊。
连蔓儿和沈诺走进了一栋楼,众领导纷纷跟沈诺见礼,互相问好,但目光都会偷偷看她一眼。
不少人看到曼儿隆起的肚子,都是一脸的惊讶,之前还说知州夫人因为怀孕而吃醋,不许沈先生再找平房,就是想毁了沈家的香火,没想到她竟然有了身孕,而且还怀孕了。
到了院子里,女子们被安排在了院子里,这一次,古池先生的妻子韦氏请来了客人。
刘无好并未将小美带来,小美到底是尊贵的侍妾,和那些大小姐们呆在一块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连蔓儿对刘无心点了点头,便被妹妹搀扶着回了院子。
按照建筑的布置,男人和女人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左侧是房子的后方,那里有一片开阔的区域,可以闻到泥土的清香,也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
不过,那些贵妇小姐们,还是嫌地上的鞋子被踩坏了,许多人都认为韦氏的做法有些不妥。
连曼儿三人正要落座,卫氏却是带着几个丫鬟迎了上来,还没到,就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一脸的谄媚。
卫氏走到连蔓儿身前三步处,盯着她的肚子,“没想到知州夫人居然怀孕了,怪不得她好几个月都没有出来,这等天大的喜事,你说是不是?”
有几位贵妇朝着卫氏的方向望去,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但并没有回答,显然,卫氏在这里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卫氏突然走上前来,伸出手来,便要在莲曼儿的小腹上摸索,心中却在纳闷,这位知州夫人,分明就是个皮包骨,为何会有孕?据她所知,男子们都是要迎娶有钱人家的,而那些女子又都很瘦弱,想要怀孕几乎是不可能的。
连曼儿也被卫氏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到了,正要后退,却见陈意从空中一跃而下,一掌拍向卫氏,这一掌他并没有用力,却带着一股劲风,将他推开。
卫氏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她本来就被撞飞了,又被丫鬟们搀扶着,此刻见到来人,更是差点摔倒在地,脸色惨白。
就是曼儿,也没有料到陈意会来,要知道,平日里陈意不是一直陪着沈诺吗?原本她以为毕浩会跟在自己身后,没想到却看到了毕浩。
这一群女人中,突然多了一个男人,让很多女人都转过头来。
莫情一看,连忙让二人躲起来,否则多呆一段时间,几位小姐又要发火了,到时候她们的名声可就全怪到她们身上了。
陈意,毕浩两人迅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卫氏这才知道,知州夫人有这样一位厉害的隐卫在侧,而且还不计后果的站出来保护她,怕是连知州夫人都做不到。
就连曼儿对卫氏也有几分防备,方才她忽然伸出手来,也不知道卫氏打的是什么主意。
卫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连蔓儿和另外两个丫鬟也都落座,这一桌子的人,也就韦氏带来的几个女子,没一个敢凑上来的。
韦氏歉意的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了身孕,否则我一定要去看看你。”
连曼儿也知道,顾家的家风很好,韦氏也是个学识渊博的大家闺秀,说话也很有教养,说话也很客气。所以她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下次你要是有时间,就把你和娇娇一起来我家吃饭吧。”
韦氏点了点头,而古美芳则是一脸的疑惑,目光落在了连蔓的肚子上。
韦氏在桌子底下掐了闺女一把,心想这丫头也太没礼貌了。
这一幕,连蔓儿都看在眼里。
到了饭点,韦氏还特地命人把自己从岭南带回来的‘花胶汤羹’端了过来。
没过多久,韦氏就亲自送到了她的跟前:“这是她怀孕的时候用的,你多用一些,这是岭南运来的一批,还有一些,你帮她做一份,让她带回去。”
“不用了,韦小姐还是自己用吧。”
——
韦氏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家夫君时常跟我说起沈公子的才华,若非沈公子,夫君哪里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连曼儿也没办法,只能接过来,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东西,望了一眼莫情,莫情点了点头,这才开始服用。
那东西的香味有点奇怪,现在虽说去掉了那股腥气,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现在什么都愿意做,什么对宝宝有好处,她都不会拒绝,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长的那么快。
宴会结束后,就算是曼儿也没有和那些贵妇们说上一句话,倒是被许多人看了一眼,回来的路上,沈诺那一脸关切的样子,让许多夫人都嫉妒不已,之前还说知州不再宠爱她,纳妾的传闻也被打破了。
回来后,韦氏的人还真让人给她带了一袋‘花’,据说品质极好,而且很大。
没办法,她只能接受。
沈诺回去后就更忙了,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现在是秋天,他要赶在年底完工,这段时间是不能回家的,只有放假的时候,他才能回家一次。
连曼儿无奈之下,只好把沈诺给打发了,自己在家安心养病去了,毕竟有莫情、连三两个人在,沈诺也就安心了。
沈诺牵着陈意快马狂奔到了军营,结果看到军营已经被拆掉,满地都是凌乱的东西,沈诺有点奇怪,赵牧怎么不跟她说这些?
沈诺又往河边走了一段路,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她就看到很多杂役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都在树荫下休息,赵牧、吕同业等人正在争论着一张地图。
与此同时,赵牧愤怒的抽出一把刀架在了管家的脖颈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沈诺脸色一沉,策马就往那群人跑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蹄声,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赵牧见是沈诺,脸上露出喜色,快步迎了上来。
沈诺跳下马来,见赵牧一直愁眉苦脸,便问:“怎么回事?”
赵牧见吕同业和管家还在商量着什么,他低声道:“沈诺,我们出事了,昨晚我看到大坝上有个人,就和手下赶过去看看,谁知道那个人跳下去了,今天早晨一小半的河堤都塌了,肯定是昨晚的人干的。”
“崩了?”有人惊呼出声。
沈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也不管赵牧说什么,直接就往河堤上跑,赵牧看在眼里,赶紧喊了一声:“大坝不稳定,沈诺,你不要上来。”
沈诺可不管那么多,从高处往下看,这一小块碎了,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现在河水湍急,他们要是还不能抓住机会,这半年来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沈诺在坑里走了一圈,眼睛盯着坑里的泥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飞快的下了大坝,走到赵牧面前,低声道:“把那些往土里扔泥巴的人给我抓起来。”
“而且,整个大坝都被拆了,重新修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应该是被人动过手脚。”
“从头再来?”
赵牧惶恐的朝沈诺使了个眼色,沈诺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我大意了,他们都是老兵,对大坝的修建非常熟悉,如果找不到他们,我们的项目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
赵牧脸色一正,立刻吹起了哨子,将那三十多个泥水工人叫了过来,这三十多个人都是平民出身,不过他们都有建造房屋的手艺,能不能住得好,就看他们自己了。
再说了,那些人完全可以调查清楚他们的来历,也知道他们的家人都在,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诺和赵牧对这三十个人进行了三天的审讯,轮流审讯,总算是让他们招供了一些人,其中有一些人认罪,其他人也都招供了。
这十个人都是吴江县林家村的人,都是连卫营派来的,他们的地盘都被连卫营的人霸占了,等他们来服役的时候,连卫营不仅归还了他们祖上的田产,还多分了五十多亩,就是为了让他们在修路上动手脚。
沈诺得知这件事后,也是火冒三丈,她辛辛苦苦做了半年多的项目,就这么被连卫国给搅黄了。
而昨天破坏大坝的,就是廉家的人。
这一回,沈诺与赵牧倒是不着急,直接领兵杀到了连家,将那连氏一族都给拿下了。
连卫中还觉得,如果不是沈诺掌握了真正的证据,根本就不能算数,就算是将那十个人给抓起来,他们的产业也不会打着他的旗号,都是别人的,他只能影响到他们。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沈诺竟然要将他和他的妻子,还有她的丫鬟们都单独审问。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阿木才来了不到半年,就带着一堆证明阿木一家曾经被连家欺负过,当时连家还没有如今的权势,但他们是当地的富绅,所以才会自己处理。
现在的家主,连卫中都有很多手段,想要抓到他并不容易,但阿木还是拿出了自己和吴江县的万知县和富绅们的书信。
这时,连卫忠这才知道,阿木竟然就是自己当初劫走的一个小妾之女,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眼熟,竟然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女儿,想到自己当初虐待她的双亲,他就有些愧疚,央求沈诺饶了他,以后他一定要跟着沈州马走。
沈诺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连卫中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大半个月的时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还要去给皇帝一个交待,哪怕是被查出是总管,他的冶水司也不会知道,白白糟蹋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他也脱不了干系。
沈诺将整个连府的人都关了进去,除了阿木,他被连曼儿秘密带走了,其他的妃子都跑了,她也就不再管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抓到连氏夫妻,所以,连家的其他分支,也都被士兵团团围住,一个都跑不掉,就算是犯了诛九族的罪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连卫中在狱中懊悔不已,他就不该和沈知州作对,都是自己小看了知州,这个寒门学子,还真有几分本事,怪不得能够在京城做官,而且还是吕家最大的敌人,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
“我要去找沈先生,我要去找沈先生,我要去找连卫,我要去找沈先生,我没有得到他的好处,却被他连累了,我会将他告给沈先生,请沈先生饶我一条性命。”
“娘。”她喊了一声。
连可儿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娘,这话从何说起?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就不能同甘共苦么?连可云趴在地上,朝着卫氏的方向走去。
卫氏一把将她推开,嘶声吼道:“你知道个屁,他整天在外面鬼混,从来没有回家过,我怀孕的时候,哪怕是你和你妹妹出生的时候,他也没有陪在我的身边,而是死在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的手里,这样一个没良心的男人,我有什么资格跟他一起受苦?”
“我们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大难临头,我们各奔东西,他过得很好,但是我和他在一起,过得好吗?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吗?我宁愿没有你这么好的丈夫,我真的很遗憾,我为什么要拒绝五郎哥哥,哪怕只是一碗粗茶淡饭,哪怕只是一个农家人,五郎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卫氏的声音一字不漏的落在了连威中的耳朵里,让他本来就很疼,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都觉得恶心,要不是我把你带在身边,你以为你能好过?你能不能当这个传令官?”
两人在牢房里争吵着,说着一些最恶毒的事情,可是这些话落在娇生惯养的可云耳朵里,就像是天翻地覆了一样,他们已经不是她认识的父母了,他们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了,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最后,连可云受不了了,一头撞在了牢房的大门上,一命呜呼。
卫氏这才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死去,顿时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就连卫中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回头就对着沈诺破口大骂,之前那些狱警还把他当成玩笑,现在却开始辱骂他的主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连卫中被人用绳子捆了起来,嘴巴也被堵住了。
沈诺一边说着,一边写了一份书信,让人赶紧送到了丞相那里,送到了昝泊的手中。
之前,他给昝泊写了一封信,说李原现在还活着,可皇上却另有打算,他接到李原的信后,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附近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帐篷,然后让人将大坝彻底拆掉,重新修建。
这一回,他们又请了一批匠人,之前将那些匠人的家眷都放在军营里照顾,给他们一种危机感,之前还真是为了民,有些心软,如今沈诺倒是硬起心肠来了。
不多时,一封书信便被昝泊拿了过来,昝泊接过,看了一眼,上面详细的说了一遍,并没有让他帮忙,只留下了一张纸条,那张纸条是他从师父那里得来的。
昝泊一怔,这封信是师母亲自送来的,从来没有拆开过,可沈诺在她死了这么多年后,才交给了他,难道师娘还站在他这一边?
昝泊打开了师母的书信,读完之后,泪水就落了下来,没想到师傅和师母至死都偏向于自己的师兄,不过老师的命令不能违背,所以这一次,他必须要保住沈诺,这件事,沈诺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必须要想办法瞒过这件事,才能说服皇帝,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不然一旦吕家出手,他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事实上,沈诺在信里告诉昝泊,他唯一能活下来的人,就是昝泊,不然的话,他和卫中一样,都是大罪,而且他的妻子刚刚怀孕,他也不希望他们的儿子刚出生就夭折。
他记得自己进京时,师母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要找的人是昝泊,想来应该是一张保命的纸条,希望这张纸条能救自己一命,没想到还是用了师傅和师娘的名字。
沈诺苦等的时候,接到了一道旨意。
连卫中贪污民脂民膏,肆意妄为,还蓄意毁坏水利设施,给他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不仅剥夺了他的官职,还剥夺了他的家人,让他全家都被处死。
这可是诛九族啊!
而那些在官府中得到了利益,帮助官府杀人的人,则会被没收田产,诛连九族,被处死三天,以示惩戒。
那几个人一听这话,早就被吓破了胆,之前他们最多也就是饿死,到处找活干,如今却是把自己搭进去了,连带着一家人也跟着遭殃。
有了这十个农夫的死刑,剩下的苦工和匠人们自然不会偷懒,沈诺还故意将他们的家人安排在军营中,名义上是给他们提供伙食,实际上却是为了威慑他们,让他们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沈诺虽然也被牵连,却只是扣了两年的月例,实在是皇恩。
可是平江府的事情却已经传遍了整个平江府,就连曼儿也被惊动了,听说冶水项目出了点问题,便让毕浩过来看看情况,发现沈诺只拿到了自己的工钱,这才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沈诺和毕浩一起回到了沈府,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媳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沈诺再怎么疲惫也要回去。
两人上了床,沈诺便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包括她把师父给她的信交给了昝泊,因为是他救了她,否则沈家的人也会跟着遭殃,包括连卫中在内。
想起沈家要诛连九族,连蔓儿心里一酸,她突然严肃的对沈诺说:“沈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军队建好,万一有一天,我们也没办法保护自己。”
沈诺倒是没有料到,连蔓儿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等于谋逆,难道还能谋反不成?
不过很明显,昝泊见了师母的书信,才让他活了下来,所以他们在平江府,必须要格外的谨慎,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心慈手软了。
第二天将沈诺打发走,蔓儿心里也是不是滋味,从前她只是希望沈诺能举人做官,如今当官了,在巴蜀险些丧命,便希望沈诺能回京叙个官职。
京中的官员冒着极大的危险,终于到达了富庶的平城,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躲过了一劫,可是心中还是有些后怕,在她的观念里,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那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倒霉。
连蔓儿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与其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下去,还不如研究出更高层次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在这种王权至高无上的时代,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是生是死,只在一念之间。
沈诺回了军营,重新组织起了苦力,项目重新开工,这次沈诺怕是大半年都回不来沈州了,肯定要一直在这里看着。
赵牧也被扣了俸禄,出身名门的他就是不一样,有一道圣旨,有皇帝的鼓励,他是军人,负责两浙路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赵牧也记住了这一点,没有了之前的懈怠,每天都有士兵在军营中巡视,非常的严格。
经过两个多月的忙碌,新的大坝已经修建完毕,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新一轮的施工速度更快,而且,那些人也很熟练,不用像以前那样一遍一遍地调整。
就在京城又拨出一笔钱来盖房子的时候,沈诺接到了文宇的一封书信。
金秋时节,平江学子们纷纷步入考场,准备参加乡考,考场外,则是望眼欲穿的家长与亲戚们。
中了秀才的人,来年春天就会参加科举,许多家境富裕的人,都会提前赶往京城,在那里租房,到时候,他们就会留在异乡,等到科举结束,又是一场新的科举之战。
平江府众学子从未像今年这般踊跃过,如果没有古池先生的亲身指导,如果没有刘无好这一代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平江知州最看重的就是学问,他们或许还会以文人墨客的身份,与那些有钱人打成一片。
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很多人都很感谢,他们都以当官光宗耀祖为荣耀,最起码,经过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从追逐名利,转向了读书,免费的医疗服务,让医生变得更加有道德,而民众也是支持他们的。
渐渐的,就连沈州也开始客气了许多,就连关判官一家也被关进了大牢,新上任的元启是昆山县的知县,如今已经升到了通判,所以对沈诺还是很尊敬的。
沈诺在夜水县,他很忙,自从学校的宴会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过沈州,现在正在工地上,担心着自己的妻子,但是吸取了之前的经验,他不能再往外走了。
每一次用泥土浇灌的时候,他都要在旁边盯着,弄得浑身焦黑。
魏国以貌取人,但凡进了朝,相貌英俊的大臣大多都会受到皇帝的青睐,沈诺这种将自己晒得跟焦炭似的,若是进了朝堂,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但是,如果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自己的生命,保住自己的生命,保住自己的生命,保住自己的土地,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沈诺下了大坝,陈意快马急火燎的赶回军营,手中握着一份本来要寄往沈州城沈家的信件,陈意一接到通知就赶过去了。
沈诺听见妻子的信鸽,说是王文宇带着一封书信来的。
沈诺迅速进入自己的临时书房,陈意就在外面等着,见吕同业等人都在打盹,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自己的办公室,对上陈意严厉的目光,他脸色一沉,也站了起来,和自己的亲信一起往树林里跑。
沈诺拿起手里的那封信,媳妇儿还没打开,上面是点名要他的名字,他打开一封,是一封很短的信,但内容却十分惊人。
文宇直接将青山附近的铁匠铺说了一遍,这些年来,他一直认为这里只是一个私人锻造兵器的作坊,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吕家干的。
后来,他又让人潜入铁匠铺,两个月后,他再次出现,却变得面目全非,一想到这里,他就不寒而栗,更糟糕的是,他遇到了一个蛊师,每天都要把虫子当试验品。
有些人服用后会有效果,有些人服用后没有任何效果,有些人则会生不如死,而且,他还给那人看了看,发现他体内至少中了十多种不同的毒药,而这些毒药,他都没有解毒的方法,只能自己炼制。
而且他的手下也得到了一个情报,那就是这里并不是吕家,之前他也曾经调查过吕家,吕家并不知道这里的存在,不过吕文鼎也只是猜测,这件事情应该是吕后做的,吕后也不清楚,而那个整天和朋友在一起的废物王子,更是一无所知。
文宇猜测,这件事情很可能是魏帝做的,因为他的人听到了一些关于魏国皇帝的事情,还提到了‘皇家’二字,若真是魏帝做的,那么,这件事情便可以说得过去了,现在,他想要知道魏国皇族李家的来历,很可能是因为造反的缘故。
沈诺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记得李易说过,他们调查过,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湘西蛊毒一脉,一百多年前伤害过南越国皇帝的人,如果文宇说的没错,那么,李家就是湘西蛊下的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天下岂不是要大闹一场,一百多年前,关于湘西蛊术的传说,很多大家族都有过记录,他们怎么可能会忘记。
如果他打败了南蛮皇,夺得了江山,那么他就会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而那些在背后下毒,败坏别人名声的人,更是不能容忍。
除此之外,越王还写道,他在调查李家历史的时候,查到了二十年前江陵于家的一段往事,二十多年前,魏帝微入江陵,遇到了一位虞家嫡女儿,她长得极美,但她并不出名,事实上,虞氏还有一个堂兄,他和她青梅竹马,乃是江陵第一大学士。
当时这位江陵的书生并不以科举为傲,而是以才学为傲,虽未入仕,但在本地也颇有名气,因为早年双亲早死,被虞家收养,与虞氏一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