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死后六年间,范闲陷于庆国朝堂权力更深的漩涡,然后陈萍萍也死了,他恨透了那位生父,终于他准备好了一切,可以以那位狗皇帝的血告慰他们了。继而,他辅佐三皇子上位,成为朝堂权臣,好像亦在尘世纷扰中觅得真爱,结婚生子,似是繁华落定。然有一座坟茔,于他心中静默矗立,往昔之人、之事皆入黄土,独留此坟,在时光的拉扯与内心的煎熬中,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不断撕扯着他的灵魂。在这般无尽的痛苦与矛盾的拉扯之下,他的理智渐渐崩塌,终至陷入疯癫之境,于混沌的世界里独自徘徊,被往昔的回忆与无尽的悔恨所吞噬。
二哥死后六年间,若范闲所历经的乃是一场自始至终的惊惶噩梦,那李承平所遭遇的则是骤然破碎的绮丽美梦。往昔,二哥伴他成长,常牵起他的小手,带着宠溺的笑看他肆意嬉闹。微风轻拂,撩起二哥的刘海,那画面仿若绝美画卷,就此深植于他心间。然而刹那间,这幅画卷急剧褪色,一口棺材横亘眼前,将那美好彻底撞得粉碎。梦,终是醒了。当那坟墓的土缓缓掩上,他望向所谓的“好父皇”,那个逼死二哥之人,又看向“好师傅”,心中怎会相信二哥的死与他毫无瓜葛?二哥逝去之际,唯他一人在旁,汹涌恨意几近将他吞噬,可他只能强装镇定,仿若往昔,只因他在默默等候,等候那复仇雪恨的绝佳时机。
陛下死后的六年间,范无救仿若被执念驱使,始终奔波在回归陛下身旁的无尽路途之上。那一日,大雨如注,二皇子的府邸已然人去楼空,徒留劫后余灰,散发着冰冷孤寂的气息。仿若遭受重创,他一夜之间华发丛生,满心满念唯有复仇。自此,一次又一次,他如鬼魅般蛰伏,对范闲展开了锲而不舍的刺杀行动,哪怕希望渺茫,亦绝不放弃。
自二皇子离世,庆国仿若被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噩梦紧紧裹挟。小范大人的行事做派、音容笑貌,愈发肖似那位曾惊鸿一现的贵人,举手投足间似有其神韵流转;而三皇子随着岁月更迭、阅历渐丰,竟也渐渐有了那位贵人的轮廓与风姿。一时间,庆国上下流言蜚语四起,有传言称二皇子心怀怨念,魂魄未散,竟于冥冥之中归来。此传言仿若阴霾,笼罩在众人的心间。只是,在小范大人与三皇子面前,那位二皇子的名讳仿若禁忌,从无一个活人敢轻易提及。时光悠悠,风云变幻,帝王之位交替更迭,而后众人惊觉,他们的做派习性又悄然与先帝有了几分相似之处。又一场腥风血雨开始了。
再后来,范闲做出了一个令众人皆惊的举动,他与郡主毅然和离。此后,他似癫狂了一般,手持一幅画卷,倾尽心力在天下间苦苦寻觅一人。众人瞧得分明,画卷之上所绘之人,竟是那绝不能被提及的二皇子李承泽。
因着这等变故,范闲与新帝李承平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传闻新帝妄图以帝王之尊的身份压制范闲,却不想范闲毫无惧色,极为张扬地呵斥新帝,让其牢牢记住如今的皇位乃是自己一手扶持所得。这般行径引得朝中不少人纷纷弹劾,皆言范闲狂妄到了极点,可最终这些弹劾却都如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起初,尚有一些人妄图讨好范闲,寻觅了几个与二皇子有几分神似之人进献于他,然而这些人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消息。众人纷纷揣测,料想他们怕是已然遭遇不测。范闲的这般狠厉决绝,让众人皆叹,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致使他连模样相似之人都不肯放过。
渐渐,在众人眼中,范闲已然沦为功高盖主、残忍暴戾的权臣。而新帝李承平顺着朝堂百官的心意以及民间的舆论导向,在自身权势与威望渐趋稳固、羽翼已然丰满之后,终于对范闲痛下杀手,了结了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权臣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