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旧疾

卡尔本能地咀嚼了几下，一滴清泪滑落眼角。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过去了多久？被关押期间的伤痛如塞壬般从海底浮上来，他身子一颤，抖落了布谷鸟。约瑟夫顾不上其它的什么，上前就扶住卡尔。

约瑟夫你身体还好吗？

之前两人陷在情网中无法自拔，却忽视了卡尔的身体。伤口可以被治愈，可低温和绝食的负担仍积压在体内。回想起那时卡尔惨白的脸色，约瑟夫心脏一阵绞痛，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床上。

伊索我没事……

卡尔强言欢笑，约瑟夫更是心疼，摸过额头后死死握住了卡尔的手。

约瑟夫你忍忍。

即使自己回来的事会暴露，他还是决定拉铃喊医生。

伊索不用！

卡尔突然激动起来，

伊索约瑟夫……我只要约瑟夫一个人。

犹豫再三，约瑟夫最终另拉了一条铃绳，让“雾霭”送一壶热水。

卡尔这才平静，目光涣散，指腹偶尔蹭过约瑟夫的掌心。动作绵软无力，病殃殃中带着些自暴自弃。

伊索您一直在等我呢……

他话音微额，听不出是喜是忧。

约瑟夫将心律和卡尔同步到同一赫兹，寻求物理上的共鸣。可这也只是复制而已，他恨自己不能分担。肋排被切割得更玲珑，喂进卡尔半张的嘴里，去填补他空洞的胴体。手指冰冷，面色红润的样貌好似油画，唯有跳动的脉搏系他于世间。呼吸喘了几声，卡尔稍稍合了眼，声音也随之模糊。

伊索不怕传染的话，能否陪我睡...…

约瑟夫尚存一丝理性，委婉地拒绝：

约瑟夫等晚上吧，现在午睡，没人照顾你。

端看热水的“雾霭”匆匆赶来，手一拂便推开了半掩的房门。约瑟夫心绪稍动，他取午餐时竟忘了重新锁门。但分神仅存在了一刹那，他接过水壶，向杯中倒入热水。袅袅白气扑在脸上，约瑟夫浅尝一口温度，将杯中剩余的水滴进卡尔双唇间的缝隙。他俯身吻了卡尔额头一下，等他抖动的睫毛重归沉静。有细碎的眷恋从眼角露出来，在未干的泪痕上闪烁。

期间“雾霭”一直安静地守候，殿下从未使唤过他做这等差事。他身份虽说是司仪，本质上却是殿下最信任的亲信。待到殿下示意，他便同约瑟夫退到了卧室的角落，以免打扰夫人休息。约瑟夫脸上的怜爱剥落，苦涩地开口，

约瑟夫你知道他们想让我征伐红龙。

“雾霭”没有接话，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约瑟夫我孤身一人去找白龙的力量核心，死了他们随时可以再立新王，成功了便继续被派遣去扫除对族人有碍的事物。

他无奈地浅笑，

约瑟夫可这真的有意义吗？

约瑟夫笑容愈发癫狂，床上少年的睡颜占据了瞳孔。

约瑟夫我从来都是族人的一把剑，握在他们手里，砍在坚硬的矿石上。击碎的同时，自己也迟早会变得支离破碎——这就是战争。虽然创造不了安宁的世界，但我也知道更不可能独善其身。告诉族人们，为了夫人，殿下将再做一次他们的傀儡，只要能和伊索共度余生，我接受任何条件，

约瑟夫魔族因欲望而强大，我的欲望就是伊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