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观殿内,烛火摇曳。
应渊端坐在寝殿,整整一夜,自白天到黑夜,眼角余光始终怔怔来回在桌案上的一纸婚书辗转反复,思绪复杂。
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隐秘的窃喜。
各种情绪交织而上,不知自己究竟该以何种心绪来面对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寝殿外,脚步缓慢,帝尊的身形缓慢迈了进来。
应渊一顿,慌忙站起身来,想将那一纸婚书收起。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帝尊,我……”
却被天帝抬手制止,没有想象中的严肃与责怪,只有无声的叹息。
应渊听在耳里,却是比之任何责骂都要震耳欲聋。
当即在帝尊跟前重重行了一礼。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帝尊恕罪,是应渊……”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又再次被天帝打断。
天帝神色淡然地瞥了一眼桌上的一纸婚书,神色漠然,许久才缓缓地开口。
天帝“应渊,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觉得吾对你如何?”
应渊一怔,不知帝尊为何如此一说,但仍旧恭敬地回道。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帝尊待应渊自是无话可说,从小到大,您都是应渊最敬重之人。”
天帝“可怪过吾对你要求太过苛刻?”
应渊躬着的腰身又弯得更深了许多。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帝尊所言所说,俱都是为了应渊,为了整个仙界,应渊自是心中知晓。”
天帝欣慰地点头。
天帝“我一直知你是个懂事的,也甚是欣慰你成长得如此优秀。”
淡淡地瞥过桌案上的婚书,又是一阵脸色阴沉,但也只是随意一瞥,便迅速带过。
而后伸手,摸上了桌案边与婚书放置一旁,泛着七彩光泽的玄玉。
天帝“这玄玉是好东西,有了它的功效,加之我的上神仙力,只需好生修养,你身上的火毒便能解了。”
天帝“只此一番,吾也能看出玄羲姑娘对你,确是带了几分真心的。”
天帝“但应渊,你是知晓我当初为何在天规第一条加上了神仙不得有情的,当年你的娘亲就是吃了动情的苦,最后才落得身死的下场,仙界也因此险些被魔族覆灭。”
天帝“如此惨重代价,我们不得不痛定思痛,吸取教训啊。”
天帝“你是一界帝君,整个仙界,乃至整个苍生都系你于一身,你若动了情,将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灾难。”
天帝脸上带着几分苦口婆心的劝慰。
应渊脸上无波无澜,但眼中细看便能看出一丝痛楚。
他沉默不言,静待帝尊的下文。
果然,天帝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瞬,又叹息着继续开口。
天帝“玄羲此人,身份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凡人那般简单。”
玄羲的身份,一直是应渊心底想触摸却又不敢触碰的存在,如今忽然听闻帝尊谈及,应渊瞬间绷紧了身子,便是呼吸也下意识地停滞,深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又怕听到自己不愿触及的内容,心生抗拒。
天帝将应渊的挣扎看在眼里,眸中蕴上了几分冷意。
但也并没有说什么,继续接下来的话。
天帝“万年前,玄羲的爱人,魔君烬无曾与天族发生冲突。”
天帝“天族设下大阵将魔族屠戮,试图陷害玄羲。魔君为了复仇,也为了救玄羲,不惜扭转阵法,将本该应在玄羲头上的生死劫转嫁到了六界。”
天帝“从此,天地陷入一片水深火热,在反复循环的各种天灾人祸中,亿万生灵丧命。便是我的许多族人,也生生在我眼前一个个死去。”
天帝“多少亡魂死不瞑目,恨不得将烬无、魔族及当年的天族剥皮蚀骨。”
天帝“天族受到天罚,几乎灭族,也失去了仙界的统治权,魔族被天族屠杀十万人,那恨便显得浅薄。”
天帝“但烬无却还有成神归来的机会!”
天帝“就因为他当年是为复仇,有其所谓的情非得已,便可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恕罪了吗?”
天帝猛然一阵激动,咬着后槽牙沉声继续。
天帝“所以,冒充我出现在地崖的人,才会如此痛恨烬无的复活,咬牙切齿地想要你毁了玄觞,杀了玄羲,阻止她使尽一切手段让他成神归来。”
天帝“玄羲为了魔君甘愿成为凡人,蹉跎辗转万年,奔赴各界只为寻她的夫。”
天帝气息不稳,骤然转头厉声询问应渊。
天帝“应渊,如果你是烬无本人,伤了如此多生灵性命,你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成神归来吗?”
应渊莫名一阵没来由地心慌,虽然自认为自己与烬无毫无关系,但他嘴巴张了张,莫名就是有些抗拒直面这个话题。
最终,在帝尊骇人的目光中仍旧低低开了口。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不会。”
这话一出,应渊慌乱的心彻底寻到了自己作为仙界战神的正义感,出口的话也变得坚定不移。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若我是烬无,我不会再任由自己活在这天地间。”
天帝“你会如何?”
天帝逼问。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我会以死谢罪!”
一句话出,应渊已是全身脱力!
即便他不懂,明明那烬无所作所为与他并无干系,为何他听到帝尊的质问仍旧浑身血液翻腾,一阵莫名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