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梦魇

深夜时分，夜凉如水，血色不祥的光笼罩向云观殿内的床榻，血光之内，床榻上的人不容清醒。

茫茫天地间，前一刻还是大地干涸，赤地千里之状。下一刻便是巨浪滔天，洪水泛滥，再然后便是雷鸣阵阵，火光冲天。

无数生灵在汹涌的灾难面前逃得逃，死的死。

有肉体凡胎的人族，有人首鱼身的冉遗等。

仅顷刻间，鲜血染红了大地，绝望充斥了天地，让人无处躲藏，无处可逃。

神仙悲悯，目有痛色，纵使在梦中，即便面对凡界弱小无助的生灵。应渊也不忍见生灵枉送性命。

仅一瞬，散去了眼中的茫然，亦放下了为何会骤然梦到这般陌之地的疑惑。

应渊抬手，运转灵力施法，朝着天地间打出一道金色光芒，试图阻止这无尽的天灾人祸。

但却根本无济于事，只得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生灵死于非命，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而起，苍茫大地上，愈发充斥着压抑与悲凉。

而后，耳边陆续传来阵阵刀枪剑戟声，南天门处，弥漫着响彻云霄的战火。

有人在云层之上凄厉地怒吼。

“烬无，你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我等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层之间，血雨腥风，黑云浓煞，重重血煞之气夹杂着浓重的魔煞转瞬便生生卷走了无数仙神的血肉之躯，碾碎了仙神的元神。

冲天的血气中缓缓露出一道身影。

应渊目眦欲裂，胸口气血翻腾，怒意不止。想要将这犯下滔天罪恶之人的面容看清楚，究竟是何种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如此弑杀。

屠戮万千仙神，为六界造下如此罪孽。

云雾缭绕间，身影即将显露，应渊等着一点点将人看清楚，却在云层中那人的真容即将显现之际，被一阵焦急的声音打断。

玄羲神女“应渊……”

玄羲焦急地入梦而来，一把环住他的腰身，紧紧拥住他。

这一抱，让应渊头脑混沌，思绪僵滞。本是血腥的天地也随着玄羲的到来，迅速变幻，最后周身一切全部坍塌，唯剩下了地崖木屋中玄羲温柔环住他腰身的一幕。

本该推开的手一点点落下，反将玄羲紧紧拥入怀。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玄羲……”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若是我这条命尽于梦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极尽贪恋地轻嗅着窜入鼻尖的冷香，眼里还带着几丝莫名地怒意和惊恐。

玄羲将环住他腰身的双手一点点收紧。

一点点靠近，擦着他的耳畔，一句一句地轻柔安抚。

玄羲神女“应渊，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应渊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欲抽手，却被玄羲一把握住，继续轻柔地一字一句诱哄。

玄羲神女“应渊，即便是杀戮，也存在诸多无奈。”

玄羲神女“世间有太多复杂难言之事，无法仅凭简单的对与错来衡量。”

而后，抬手，一把宝剑破空而来，徐徐地萦绕在两人周身，伴随着阵阵清吟之声清晰地传入应渊耳中。

他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去，剑身陡然散发出巨大的金光，其上精纯的灵力是如此澄澈纯净。

竟是一把天生地养的宝剑。

只是仅片刻间，原本澄澈纯净的天地灵剑却缓缓蒙上了一层雾霾，随后更是一点点铺上层层血煞。

到得最后，竟是漫上了冲天的血煞之气，被无数攀附而上的亡灵禁锢嗜咬，惹得神剑哀鸣不断。

如此巨变，霎时让应渊一阵心痛莫名，竟似听懂了宝剑上的哀鸣，也看清了剑身上恨怨交织，急欲渴望得以超度的亡魂怒吼。

应渊身子莫名颤抖着，想退走，想抗拒，却又无力摆脱。

左右徘徊时，玄羲握上他的手紧了紧，将手心的温度传递了过去。

而后，又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抚摸上清吟不断的宝剑，耳边仍旧是温柔的声音轻轻安抚着。

玄羲神女“应渊，莫怕，它不会伤害你。”

玄羲神女“它需要你的帮助，不论是宝剑蒙尘，染了血污，还是剑上的亡魂，都需要你直面勇气，将它一点点擦拭干净，度化而去。”

而后，在玄羲的加持下，一缕纯净的神明血脉浇灌入剑身，血煞之气随之消弭一缕，其上的亡灵也随之被度化一分。

应渊眼睁睁看着方才哀鸣不止的宝剑忽地生发出一抹灵力，天地间亦有一道生灵喜极而泣。

忽然捂住心口，心生疑。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我是谁？”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方才那罪恶之人又是谁？”

虽然他的神明之血可度化万物，但方才那如此浓郁的血煞之气分明就是玄觞剑上的。

玄觞上的血煞之气如此浓郁，他以前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为何所有人都认为只有他才能抹除血污，度化剑上怨气深重的亡灵？

为何，在方才的某一刻，他竟感受到了与玄觞血脉相连之感，更是让他刹那间未曾痊愈的身体有了一丝通体舒坦之感，心力绵延地充盈了些许。

那分明只有本命灵剑被修复才会有的感觉……

还有，方才度化亡灵的一瞬间，透过他掌心渡过去的并不仅仅只是属于帝君的仙力，还有一缕更加磅礴的陌生仙力。

正是有了那一缕磅礴的陌生仙力才能让他成功抹去剑身的血煞之气。

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体内充盈的一缕仙力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孱弱的身子都大好了不少，一头白发转瞬成了乌发。

抬首望四周，却无答案供他找寻。

梦中一切都在崩塌。

应渊下意识骤然转身寻找玄羲的身影。

玄羲缓缓擦去嘴角血迹，赶在他转身之际，极快地抽身离去。

玄羲神女“看来，这净化血煞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之事，仅靠应渊一人，怕是难以抹去玄觞上如此深重的怨念。”

玄羲神女“一不小心，还可能会被剑上的怨灵反噬。”

玄羲神女“还是得诓着应渊与她结契，两人魂契结合，才能将神力借给他，成功净化玄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