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理不清，真是理不清了！

凡间，襄都。

大潇朝一名不经状的偏远城镇街巷僻静之地，一轻纱覆面的女子面色清冷地盯着巷子深处被一商人赶撵的一老一中年妇人，神色复杂。

玄羲神女“十八年了，司命，你说世上真有如此这般的女子存在？”

玄羲神女“只是因为年少时的一份情，便甘愿甘愿放着相府千金的富贵，无怨无悔地陪伴在爱人祖母身边，吃干腌菜十多年，即便那所谓的爱人自始至终根本没有想要娶她之意……即便爱人早已人死灯灭……”

玄羲一袭白裙，轻纱随风飞舞，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肩膀上，眉眼清冷，气质如华。如高岭之山上的一枝冰凌花，叫人无端生出几分冷冽之感。

令人敬而远之。

却又莫名地散发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叫人深陷其中。

玄羲望着巷子深处死死将老妇护在怀中的中年妇人，眸中的神色愈深，根本没发觉，身后许久盯着她怔怔出神的眸子。

只无所察觉地与身侧的司命淡淡交谈着。

司命神色复杂地来回在身前身后扫视，这两人还真是缘分不浅。便是神尊还未寻上门去，帝君转世便已先遇见了凡人的神尊。

但愿这一世，两人都能相安无事，再无交集地让帝君顺利历劫结束回归仙界。

这话暂且按下不提，神尊眼下对那巷子深处的中年妇人忌讳不已，自相遇以来，便一直耿耿于怀地跟了几日。

既不迎上去相帮，也不干脆离去不管。

只一味拽着他，反复问着他同一个问题。

“世上真有这般的女子存在吗？”

叫他头疼之余，硬是不知如何作答，又不能不答。

当真是为难他了，属实不是一件极好的差事……

司命这头暗自叹息，玄羲肉体凡胎，在不动特意动用真神血脉之下，自是无法觉察到身后已是凡人天师级别的唐周目光的触及。

当下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巷子深处的一老一妇人身上，见身侧的司命许久不应，心中不悦，出口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淡。

玄羲神女“司命？……”

司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下意识再次吐出重复了无数次的答案。

司命星君“神……额，玄羲姑娘，世界之大，有些事情，在下也属实不知……”

又抬头，瞥了一眼巷子另一头一直盯着这头的身形，暗自犹豫着要不要将帝君转世的出现告知神尊。

司命星君“玄羲姑娘，方才……”

话音方落，巷子深处变故猝然生变，富商跟前的一老一妇被人一脚踢飞。

重重砸在了商人丈许远的地面，富商身后的下人嘴上骂骂咧咧。

“哪里来的穷妇？真是不知廉耻，竟敢挡了我家老爷的去路，当真是晦气！”

老人重伤摔倒，玄羲心尖微颤。

那可是应渊上一世转生的祖母。

而一直陪在老太君身侧，护在身前的中年妇人，自然便是当初应渊凡间世子身份，死后还要硬嫁进来的妻室，大潇朝权势滔天的相府千金李雪儿。

事实上，自她投胎转世，辗转十八年，早在月余前便已寻到了靖安侯府破败后，被流放远走他乡的侯府老太君与李雪儿二人。

只是，再次相遇，见到受尽磨难还能在艰难世道里活下来的老太君，她心中是震惊的。

缘着应渊转世凡间的身份，对其亦是升起一丝怜悯之余，更是对李雪儿以应渊转世凡人萧落尘妻室身份，护佑了萧落尘祖母的这一行径震撼不已。

出于对应渊的一层缘谊，对应渊转世凡人身份的这一妻室心中复杂难言。

心绪复杂之余，执意拽着司命跟了一老一妇整整跟了一月有余。

一路上辗转数个城池，亲眼见证了李雪儿如何以身护佑老太君的一言一行。

便是上京城里与流放护送的衙差流传的也是萧落尘好福分，便是死了也有一位痴心不改，不离不弃的妻室，一路护着夫君的祖母，当真是痴情！

眼见着老人被人中重伤倒地，玄羲纵身一跃，一掌挥向了富商下人即将又要落下的一脚。

与之一同出手的，还有拳脚功夫极为俊俏的年轻男子。

先于玄羲一步，将那粗狂的下人挥倒在地。

玄羲一掌挥去，没有收住力道，险些摔倒。

仓促间便下意识要去寻司命助自己一臂之力，至少不至于在路人跟前姿态不雅地摔倒。

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当先拦腰揽过。

玄羲身形一紧，回过头来，神色微怔，落入一双俊朗的熟悉眉眼中。

玄羲怔怔地抬手，想要抚上这令她神思梦莹的熟悉眉眼。

口齿中下意识喃喃溢出一句轻呼。

玄羲神女“应渊……”

待口中轻呼出口，玄羲倏地回过神来。

不，不是应渊，是……

她来回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眼跟前潇洒恣意的年轻男子，再次确认。

这是应渊，但却又不是应渊。

而是

她与司命一直在寻找的另一转世。

想到上一世应渊转世无疾而终的夭折，倏地冷下了眉眼，收回了眼中所有的眷恋之色。

周身透着一身的疏离从对方身下抽身离开。

玄羲神女“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冷冰冰的神色，不带一丝温度。

转身便要离去。

却被一把拉住。

唐周“哎，姑娘你……”

唐周好看的眉眼微蹙，待跟前女子冷冽如霜地眼神静静看着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一件多么唐突的行为。

慌忙急切地开口解释。

唐周“那个，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的，我只是……”

却是我了半晌，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他一个男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扯住人家姑娘的手，实在是唐突。

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也不知自己这是做的哪一出？！

只是青春飘逸的脸上仍旧蹙着一丝疑惑。

明明那女子，初见他时神色眷恋，满目的深情。

却又倏地冷下脸来，对他疏离有加，再无一丝温度。

玄羲见他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恼，只是静静地抬眼斜瞥了一眼远处的一老一妇，再次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便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去。

也不担心身后一老一妇的安危。

有他在，二人的安危必是安全无虞了，甚至还能得到妥善地安置。

只是这样一来，周身的冷冽之气却又莫名地加重了几分。

唐周怔怔看着越发冷面如霜，越走越远的风华女子，不觉有些懊恼又诧异。

是他方才过于唐突了吗？

如此想来，真是越想越觉如此。

懊恼抬手一拍脑袋，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怎么就一时犯浑，惹得佳人不快了……

却未曾瞥见隐在暗处摇头叹息的身形。

司命神色复杂地看看懊恼的年轻男子，又看看莫名生了几分怒意的神尊。

最后再看一眼被人遗忘的一老一妇，摇着头更是凌乱了。

当真是理还乱

理不清，真是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