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被梦魇缠身,不愿直面梦境,却又执意地迟迟不愿离去。
虽一日日地面上不显。
但仍会时不时出现在玄羲客房外,也不知在等什么,寻什么。
李雪儿几次催促,示意他可以上路了。
唐周依旧不为所动,一直等在这僻静的精致小院内。
起初,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言说,他们与玄羲姑娘是一起的,当初也是他主动相邀一同上路。
断没有将人扔下不管的道理。
但,如此毫无头绪地等待,整整半月过去,便是玄羲本人还会不会再归来,也一无所知。
他们萍水相逢,便也再没有了停留等待的借口。
但唐周依旧不愿离去,执意逗留。
却是不再开口说等人了。
唐周叹息,有时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初见之人的一场相遇而已,何必如此执着?
李雪儿脸色阴沉,但凭她手段用尽,每天各种参汤、粥食送去,甚至几次搬出老人,千方百计想让唐周进她的房,发生点什么。
唐周就是不买她的帐。
甚至,自那日后,莫说引诱迷惑他,便是连近他的身也甚是困难。
就是想要催着他上路,远离可能归来的玄羲也一推再推,毫不称她的意。
李雪儿暗自绞着帕子,抚上心口的玄玉,眼中泛着阴毒。
李雪儿“应渊帝君,你我上一世已经有了纠葛,我定要诱着你沦陷,与你坐实了夫妻之实,借此飞升成仙,与你做一对恩爱鸳鸯……”
李雪儿“既是你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引你入梦,将你推给那帮恶魔。”
李雪儿咬着牙恨声。
李雪儿“就是将你气运抽尽,让你因此魂魄虚弱,趁机与你双修也是可的。”
口中言辞落下,再不迟疑。
昏暗的室内,阴冷的气息缓缓浸润了整个暗室,鲜血顺着施咒之人弥漫,随之被一阵阴风送出暗室,悄无声息地飘进另一间卧房。
深夜时分,夜凉如水,血色不详的光笼罩向房内的床榻。
血光之内,透着阴冷气息的血液顺着床榻弥漫,转瞬淹没了榻上之人。
“是你们,是你靖安侯府的不肖子孙迷恋邪魅,以身饲魔,才惹怒了天道,引来天罚。”
“是他为大潇朝带来了灾祸,他就该被凌迟处死……”
“还有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还不受天谴?还我命来……”
夜色深沉,上京城午门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透着森森寒气。
无数冤魂追着一群额间带煞,身着白色囚服之人撵赶,人群呜咽。
转瞬便有身着囚服之人被嗜咬,痛苦倒地。
随着一个个轰然倒下,唐周心脏微颤。
一股心痛到窒息的莫名情绪骤然卷上心口,一些似曾相识涌上脑海,唐周身不由己地怔怔朝着一个个倒下的人群走去。
唐周“祖父……”
就在唐周越靠越近之际,倒地之人骤然跃起,熟悉的面庞倏然变得阴郁可怖,腾地朝着他袭来。
脸上带着一股疯狂至极的癫狂。
“杀了你,杀了你我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仙力,成为一代枭雄,啊哈哈哈……”
裹着浓重的阴邪陡然跃起,双手成抓,狞笑着一把掐上唐周的脖颈,转瞬掐得唐周面色苍白,气息凝滞。
电光火石间,一张熟悉的声音陡然在唐周脑中炸响。
“唐周,醒来,醒醒。”
“你是天师,速速抽出你的宝剑将妖邪诛杀。”
带着对他的笃信,砸进他心头。
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随之破风而来。
唐周骤然睁眼,一把握住破风而来的利剑。
手起刀落间,一个弹跳跃起,抽刀扫向了对面。
先前一众身中囚服被束缚之人缓缓漏出了如释重负之感。
便是先前幻化为妖邪的男人也一脸欣慰地看着他,身影渐行渐远。
“我的好孙儿,莫要被妖邪左右,做你该做的事吧。”
转瞬,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唐周心口莫名沉甸甸的,一口浊气含在口中化不去。
心中悲痛之余,下意识便要抬脚去追远去的众人。却被一双轻柔的手指牵住。
“他们该走了,你不该停留太久……”
唐周心口微顿,沉默着许久不言。
直至半晌,似是若有所感,突然反手一把扯住,企图将身后之人拽至身前。
唐周“你是谁?”
玄羲一脸无奈。
不愿在梦中显露面容,再如上一世扰乱了他的转世历劫。
前不久,他与司命感应到靖安侯府南宫氏祖坟有恙,前来查探。
却被一股无形的禁咒拦住了去路,困在了这祖坟地宫深处,一直转不出去。
司命更是自她迈进这地宫,便再不见了身影,一直感应不到。
她能感知到地宫深处分明是有人故意将她困住,却又一直不动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与靖安侯府有过节。
又或许是与死去的靖安侯府世子萧落尘有怨,隐隐在背后布了一个局,将她从唐周身边支开,却又不愿伤她。
是的
她后知后觉,也意识到,就是有人明知她在调查靖安侯府一家的案件,在查萧落尘的凡人躯体下落,专门设计将她从唐周身边引开。
她心中焦急,担心唐周出事,一直在绞尽脑汁出得这地下宫殿,却始终不得其法。
情急下,竟是准备自裁,了断这具凡人之躯,干脆将凡界给掀了。
但显然是有人怕了,不愿她真的自裁动怒。
竟是将地宫之门给打开来。
不曾想,她方才准备迈出地宫大门,却又骤然感知到唐周的气息出现在地宫深处。
心中疑惑
唐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思索,便见唐周被人种下禁术,将南宫祖上冤魂锁了,施下障眼法变幻成双方各自心底的怨念与仇敌,互相厮杀。
紧急时刻,玄羲仓促赶来,破了障眼法,唤出应渊的本命宝剑激发出唐周体内的天师血脉,将之神智唤醒过来,救了双方彼此一命。
如今,将人救下,见地宫中一切禁术已破,再无法伤及他,玄羲便想隐退而去,不与这一世的唐周纠缠甚深。
奈何唐周心有执念,不肯放手。
玄羲手腕被拽住,久脱身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所在幻境一点点碎裂。
遭了,唐周是被人布下禁术,将魂灵拘进梦境。
若是再耽搁下去,他魂魄被困,必会让他元神受损,困在梦中出不去。
如此想来,心中焦急。
急急开口催促。
玄羲神女“唐周,快走。”
玄羲神女“别再拽着我了,眼前梦境即将坍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周死死抓着身后之人的手指,虽眼睛一直盯着缓缓离去的熟悉陌生人,却仍旧不忘执意地要看清指尖主人。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他这一生,生来是带着责任而来的。
他一动不动捏着身后之人的手指,紧紧盯着缓缓消散在沉沉夜色中的众人身形。
脑中的声音在一直徘徊不去。
他是带着责任来的
他有责任挽救这世间一切的蒙冤受难之人,铲除邪祟,平息三界混乱,包括消逝在茫茫夜色中的这一家人。
却被玄羲恼怒地一巴掌拍去,瞬时昏睡了过去。
玄羲神女“你个呆子,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困在梦中出不去了……”
唐周被人一巴掌拍晕,瞬时魂灵如一阵烟,极速掠起,在梦境彻底碎裂之前回归了身体。
远处精致的小院卧室内,唐周头脑昏沉地醒来。
方才一幕幕一点点远离记忆,缓缓消散。
一切似梦非梦。
困惑之余,神色茫然。
只余心头反复回荡的一言。
他此生担着责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