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啊。”
“不要杀我……”
“妖孽住手,休得害人性命。”
唐周方才掠出客栈,拐过一条偏僻的巷道。
便路遇邪祟杀人。
仓促飞身跃起,一掌击向一团冒着阴煞的黑雾。
彭
掌风扫过
却只堪堪擦着黑雾的边缘而过,仍旧没能阻挡住从黑雾中伸向地面疾奔汉子的一只利爪。
噗
血花飞溅而起。
喷了唐周一脸。
邪祟猖狂,唐周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一人被杀。
“可恶。”
他恼怒地持剑而上,奈何那邪祟见好就收,并不恋战,转瞬便遁地逃走。
唐周飞身追去,却有另一人被黑雾从高空丢下,竟是抛出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钳制他,让他投鼠忌器,只得停下,扭头纵身接住被抛下的另一汉子。
待他将汉子安稳扯回地面,那黑雾中的邪祟已然消失不见。
唐周脸色阴沉地望着远遁而去的黑雾,浑身凌厉。
青天白日,便有妖邪杀人害命,当真是猖狂。
静默一瞬,方才转身,将视线投向身后被救下的汉子。
却见汉子眼神呆滞,浑身哆嗦。
见唐周眼神投来,瞬时一脸惊惧地往后退去。
“别杀我,别杀我。”
直至唐周皱着眉眼跨出一步,那汉子终于崩溃,猛地大叫一声。
“啊……”
唐周迈出的步子微凝,额间皱起的眉心愈深。
方才那汉子虽侥幸留下了一条命来,但明显被抽了神魂,已然神志不清。
他远远瞥向暗藏在不远处的一妇人现身,泪流满面地追着疯魔的汉子而去,眼中的神色越发冷厉。
如今,大潇朝境内这妖邪是越来越肆虐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真是那靖安侯府的世子萧落尘以身饲魔,才引来了不少妖邪,在大潇朝境内肆意害人?
但
脑中再次闪过玄羲离去前信誓旦旦坚定的言辞。
“他不是恶人,更不是妖邪。”
一字一句中俱是对那人的信任。
心口处,莫名的躁意升起
唐周烦躁地甩了甩头,极力将心底的躁意压下。
才转身提剑入鞘,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仍旧胡乱神志不清大吼大叫的汉子,眸色幽深。
真相究竟为何,看来是有必要去好生查一查了。
他将佩剑收起,沉吟一瞬,径直转了方向,竟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华灯初上,上京城即便受到妖邪肆虐的影响,也不影响有权有势之人在夜色撩人的暗夜里醉生梦死。
然这大潇朝最有权有势之地的左相府如今却是一片静谧。
根本没有普通人印象中处于皇权中心重臣该有的奢靡无度,丝竹喧哗。
唐周掩去了一身气息,攀着屋檐,沿着府中屋瓦一路行去。
他微敛着眉目细细查探。
整个府苑很大,却只有许多清幽雅致的花草、简单的装饰,便是府中丫鬟下人也只有普通五品官员家中的配置。
诺大的相府中,每个人脚步匆匆,井然有序地打点着府苑各处。却只堪堪保持了府中别院的干净整洁而已。
唐周眼中带着探究,一路轻挪腾转,凭着一身的轻功,绕开府中侍卫寻着府中主院而去。
花厅内有主人的声音隐隐绰绰地传来。
唐周一个轻纵,落在主院花厅的瓦沿上。
瞬时清晰地听清了花厅中的对话。
“左相,这十八年来,是老身对不起相府千金。”
“雪儿本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做个上京城风光无限的大小姐。”
“却偏偏对落尘那孩子情根深种。”
“便是夫君身死,也宁愿以寡妇之名守着靖安侯府世子妃的名头与侯府一同流放。这么多年来更是一直护佑着老身走南闯北,才保下了我这条老命。”
“我知背后皆是左相暗中派了家丁侍卫护佑,也才免去我与她这一老一少不被磋磨太狠。”
原是被他安置的侯府老人与左相的对话。
“当年落尘那孩子糊涂,造下孽行,被圣上抄家流放,原想着十八年了,圣上念及侯府当年的开国从龙之功,终于大赦天下,允诺老身与家属回上京城养老,雪儿也终于能苦尽甘来,回到相府享福。”
“谁曾想……”
老人一脸悲泣,满脸愧意。
“谁曾想,却在半路遇见与落尘长相一模一样的的天师,便又再次暗生情愫,几次纠缠,被天师身旁的得道高人厌恶,竟当场将人打伤失踪不见,老身我……”
“我没脸见左相你啊,是我们侯府没有保护好这般好的孙媳。”
“老太君,事已至此,也不怪您,一切都是雪儿心甘情愿。”
“如今她失踪,我左相府定会派人追查寻回,您身子不好,还是莫要伤怀了。”
老太君一把抓住左相的手腕,哀泣。
“一定,一定要将雪儿找回来。”
左相老泪纵横地叹息。
“会的,她是我相府的千金,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想办法把她找回来。”
唐周心绪复杂,低眉敛目地攀在瓦沿上。
眼中闪过当时玄羲将李雪儿带走前出手狠厉的表情。
隐约听闻那日他之所以眉眼赤红,情绪莫名险些失控,俱是源于李雪儿暗中对他施了禁咒的结果。
与今日所闻所听,显然是两种不同的结果。
花厅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他深深地透过瓦沿上的一丝缝隙细细地看了一瞬两人的神色。
均是目色痛楚,满脸泪痕,丝毫看不出半分作伪之色,这让他一时难以分辨真假。
还有
当中一条极为震惊的消息,让他一时有些恍然。
心口处一股莫名复杂的情绪纠缠而上。
有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原来李雪儿之所以一直纠缠于他,全因他与她的夫君萧落尘长相一般无二,因对夫君的思念之情才会将他当作了亡夫纠缠。
此情,倒是不可多得。
只是
同时翻腾而上的,还有一丝复杂莫名的情绪。
玄羲几次愿意与他同行,莫非也是因为他与侯府世子长相一般无二,才对他垂眸的?
她
指尖霍地捏紧。
萧落尘是有妇之夫,玄羲为何也?
她又为何与萧落尘有纠缠?
莫非她?!!
唐周霍地一甩头,将心口处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走。
却险些一把将瓦沿的一片瓦片甩落。
直至倏地一把将之扯回,悄无声息地放回原处。
又俯身撇了一眼花厅内毫无所觉的两人,才又强行收回心绪,纵身跃出相府。
皇城脚下,昔日与之富贵的靖安侯府与之只有一条街之隔。
如今却是满目荒凉,破败不堪。
趁着深浓的夜色越发显得凄凉不已。
与之一条街对侧的相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唐周神色恍然地极目远眺。
总感觉那里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又让他不愿靠近。
加之源于玄羲的缘故,如今让他对靖安侯府越发升起几分复杂难言。
这里面的真相也越发的迷雾重重。
但缘于他天师斩妖除魔的责任,便只是为近年来越发猖狂的邪祟泛滥寻找到除妖大计,他也势必要弄清楚靖安侯府世子与大潇朝的妖邪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如此想来,唐周迅速调整好复杂的心绪,转瞬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睿智。
转身,神色平静地纵身朝着荒凉破败的靖安侯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