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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
四月初的风，温柔中带着些寒凉，太阳的光照很强烈，生机勃勃，屋檐下的棋局只下了一半，余两杯未喝完冒着热气的花茶，两个身影走入树林中，边走边谈。
“今日是云鸢的生辰，亦是她父母的忌日，多谢您特地与她赶回。”
云络玉没有半分客套话，眼神真诚，向罗杰行一礼，罗杰连忙拉住她。
“只是份内之事，没必要行礼，在下要受不起了。”
将人拉起，舒了口气，阳光强烈，隔着参天大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并不令人感到炎热，微风吹过，吹起云络玉的发丝，夹杂着她神情的感激，溢于言表。
“不，这受的起。
对于云族来说，血亲的忌日，是不可缺席，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但按照您那边的时间，她临近期末考试，不应该离开学院的。”
云络玉站好，对视上罗杰的眼神，认真的解释一番。
“其实是云鸢与我商量，她想暂时休学，与我奔赴裂空战场。
我本欲劝说她留在云族，但我发现，她的坚定，不是我能说服的。”
罗杰则是像泄气的皮球，一筹莫展的握紧右手中的用白布捆扎严严实实的长物，长近90厘米，上半部分与下半截宽度不一，大概猜出是什么东西。
“这孩子，一旦打定主意，是没有人能够改变。
如若是在拦不住，让她与云族后援医疗在一起，她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这样您也能放心些。”
看着罗杰非常苦恼，却又对云鸢的决定束手无策，有些被逗笑了，干脆给他出了下下策，免得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就此陷入僵局。
“您也不打算开口劝吗？
裂空那边的形势比想象中的更严峻，雷蒙与派特先行一步，在那边与碎镜周旋，战场的惨烈已经无法只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了。
尽管她很优秀，但她今天才正式12岁，我如何放宽心？
而且战场，连我们都难以承受，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罗杰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从缝隙里折射出来的阳光，异常刺眼，不得又用左手遮挡，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罗杰部长，云族的孩子，并没有这般脆弱。
每一位能成为少族长的人，都经历过最严酷的幻境考验，内容我不方便透露，但还请放心，云鸢她的心理，足够承受这战场的硝烟，以及那些我们司空见惯的生离死别。”
“……既然族长这般说，那我就依族长所言，稍稍放下心中的忐忑。”
罗杰沉思一会儿，对方自信笃定，对于云鸢的评价相当高，倒是显得自己不信任与过度担忧，最终决定松口，顺着族长的话而下。
“罗杰部长，还请相信云鸢，她不会令您失望的。
说起，您手中的，是剑吗？”
云络玉瞥了一眼罗杰手中的东西，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她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并不打算挑明说。
“是，她的生辰礼。
在她同意进入学院时，我就请人打造了这把剑，最近刚铸好，她剑术一绝，若是没有好剑相匹配，在危机时刻，会成为弱点。”
罗杰并不避讳与云络玉谈这件事，但并没有将剑上的白布拿下，云络玉则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罗杰跟了上去。
“历时了11个月，想来，此剑必是一把好剑。”
云络玉在前走，在前领路，小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路两旁的杂草，虽野蛮生长，也有修剪的痕迹，两旁的位置人迹罕至，也没有房屋。
“等日后寻到好材料，应该会更好。”
罗杰跟在身后，看着手中的剑，抬眼瞥见远处的橘黄色的花朵成片，于是停下脚步。
“罗杰部长真是精益求精啊……”
“族长，此处的花，能摘吗？”
云络玉转身，顺着罗杰的视线看去，看到那一片橘黄色，微笑的回答到，
“当然，这边请。”
……
偌大的空地上，是一块块石碑，所用的文字并不能让人看懂，在空地的右手边的倒数六排最边上，云鸢穿着初次见面的云族服饰，头发披散，神情麻木，跪在墓碑前磕头，摆上酒水，水果供奉，香炉上三只香，正在焚烧。
墓碑之上，只有字体，并无画片，罗杰未看懂上面的字，只是单膝跪地在她身旁，在墓碑前，放上一束新鲜的花。
“……？等等！”
“无事，只是为已逝之人献上一束花，更何况，那是你的血亲。”
云鸢本沉浸这日子的压抑之中，死气沉沉，直至看清递上花束的手，才反应过来是罗杰递来的，并且跪在墓碑前，吓得她瞬间清醒且炸毛。
“可是……只有子女跪父母，您的身份不应该跪的……
您快起来！”
云鸢数着辈分，越说越觉得离谱，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站起身，伸手去拉罗杰，罗杰无奈的笑笑，站起身，抽出右手，搭在她的左肩上。
“好好好，我起来，不必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作为你的监护人，本该早些来祭奠的，直至今天才来，说起来还很惭愧。”
罗杰垂下眼眸，仔细观察云鸢现在的神态，眼神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瞥向墓碑前刚刚放的花，云鸢抿唇，
“才、才没有！这不关您的事……”
云鸢揪着自己的衣服，努力想让罗杰别在意，说话的声音却越小，底气也不足，站在不远处观察这一切的云络玉，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我明白你，那我在那边等你，我有话想对你说。”
罗杰揉揉她的头发，站起身向墓碑恭敬行了一礼，就往云络玉所在的方向而去，身后站在原地的云鸢只是不语，跪下后又磕一个头，将花束放好，起身追着罗杰的背影一同过来。
“罗杰部长，您请说。”
在墓地入口，站在树荫之下，云鸢站好，先向云络玉行礼，随后些许疑惑的抬头看向罗杰，对方笑笑，右手去接左手的东西，双手握着，递到云鸢面前。
“虽然今天是你父母的忌日，但你的生辰同样重要，这是生辰礼，你打开看看。”
云鸢些许懵，双手条件反射的从罗杰手中接过用白布裹紧的长物，愣了许久，又看向站在另一边的云络玉，对方点头示意，云鸢才又低下头，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有条不紊的解开了白布。
“这、这是……”
白布被解开，滑落在地，银白色的剑鞘让太阳反光，复杂的花纹，像极了云鸢白色外袍上的金色绣工，剑柄上的纹路像一种标志，剑柄与剑身连接处镶嵌一颗浅蓝色的宝石，云鸢握住剑柄，将剑身抽出来，剑身光滑无瑕，不似钢铁的质地，云鸢看来看去，准备去摸剑刃，罗杰吓得立刻伸手按住云鸢的手。
“小心！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别用手摸，容易受伤。”
“是……不对！多谢……呃……多谢父亲！”
云鸢非常欢喜，一时沉浸在对于这把剑的惊叹中，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对赠礼的罗杰表达自己的谢意，些许语无伦次，最后还是决定用“父亲”这个称呼。
“噗。”
“……族长，您要想笑，可以不用遮脸。”
一旁一直沉默没说话的云络玉，优雅的用宽大的外袍袖子遮住半边脸，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罗杰汗颜，无奈的叹气。
“我并未想要嘲笑二位，只是难得看云鸢这般，觉得稀罕，还请不必在意我。”
云络玉放下袖子，脸上的笑意并未退去，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白布捡起来，整理一下，还乐的开心，将白布叠好，放在手中。
“族、族长！”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云鸢，羞的脸通红，慌乱的将露出来的剑身收回到剑鞘里，握紧剑鞘低下头，小动作不断，罗杰也忍不住笑意，差点笑出声。
“好了，先别管这个，去训练场，试试这把剑吧。”
“我同意族长所说，走吧，去试试。”
云络玉与罗杰心照不宣，缓解云鸢的情绪尴尬，12岁的孩子，平复心情后，眼中的神情复杂难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都压了下去，抬起头，给他们一个微笑，乖巧的回应他们。
“嗯，好，父亲，族长。”
……
“那剑鞘上的花纹，是按照云鸢少族长的服饰上来的吧。
我记得您没见过几次，居然临摹的这么详细吗？”
在一片空旷之处，没有意料之中的木桩等训练物品，空无一物，云鸢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紧剑柄，剑出窍，阳光折射在剑上，光影舞动，云鸢的一招一式，丝毫不拖泥带水，看似柔弱的身躯，挥剑时的力道刚毅，划过随风而来的花瓣树叶，切口整齐，带着阵阵剑气，云络玉与罗杰站在十米外的树干旁交谈，并看着这一切。
“我也就这点优点了，见过的东西，容易记得住，所以着手准备时，便画给了铸剑师。
其实只画了七八分像，画好连同材料送去时，那位老师傅差点连我一起扔出门去。”
罗杰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有些哭笑不得，但在看到云鸢惊喜的神情时，这一切都当个饭后茶余，一笑而过，不值一提。
“罗杰部长，您的记忆力算得上佼佼者，想来为了这柄剑，废了不少力气。
但我更庆幸，云鸢愿意选择您做监护人，这些年，云鸢一直游刃有余，成熟稳重，从未露出那样不知所措的神情，甚至说话都不利索的时候。
希望您，继续领着她，让她依旧这般鲜活。”
云络玉看着云鸢挥剑的身影，对方的个子高了些，身上的衣服比此前，更合身了些，手腕不似从前纤细，气色饱满，肤色更健康了，云络玉静静的注视着云鸢的每一个变化，温柔且欣慰，感激的话又说了一遍，准备再次行礼，罗杰一个健步连忙拦住对方。
“别别别！只是尽了微薄之力，如若我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您的族人，就不会掺和这裂空大战中了。”
罗杰拦住后舒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自嘲苦笑，背靠粗壮的树干，眼中云鸢挥剑的身姿挺拔，剑招一式又一式，聚精会神的试剑，没有分神丝毫。
“不必妄自菲薄，您已尽力，若不是您庇护，云鸢在学院也不会好过，长老那边不停施压，您与我，都心知肚明。”
云络玉自是清楚，尽管他们隐居避世，但不代表他们不懂这官场上的纷争利益，以及外面的战火纷飞，正因为见够了，才会选择隐居，现在，为了族群的延续，总得做出什么事实，否则，谁会信几张纸书面的诚意。
“……局势瞬息万变，我们皆是，棋局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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