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6000字为陈皮前半生回忆,后面开始是陈皮重生番外结局,后面一到两张估计都是陈皮的番外结局,我的打算是这一篇番外设定是“陈皮和他一手养大的玫瑰”)
年少时因实力,钱财,权利等等带来的差距,最终那年少的爱恋未敢宣之于口。
等到获得了那些身外之物的时候,又因为年纪,样貌,身体等原因,依旧不敢将那心中的爱意对心爱之人述说一二。
哪怕到了一把年纪的那一刻,他想的也仅仅只是帮助她做些许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帮她带着人去守着那破门,再比如,对她所在意的人多照顾些许。
很多时候陈皮自己都唾弃自己,在心底问过自己
“陈皮啊陈皮,你什么时候还是一个这么懦弱的人了?喜欢人家就要对人家说啊,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陈皮啊陈皮,你他娘的真是个废物,不趁着年轻表达心意难道要等到老了以后再说?”
........
“陈皮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好人?还帮她照顾孩子,你看看吴三省那小子,解连环那小子,还有后来的吴邪他们?哪个是她的孩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很多很多,可从年轻那会,到老了,死了,心底虽然都是这样想,可理智却还在告诉着自己
“陈皮,你看看你现在有什么?除了一身蛮力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权利,地位,现在的你甚至就连一副祛疤的药膏都无法给她,难道要她跟着你一起过那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几岁,比他大不少。
她以前的经历,从未主动和他说过,开始的时候陈皮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那么多。
毕竟陈皮自问自己其实不是什么多事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知道的少一些或许还能给他省下不少的麻烦。
最初的他在看到阿月主动找到自己的那一刻,说实话,陈皮觉得有些高兴。
不是因为一见钟情等等这些烂大街的情节,而是因为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算命给他算过的那一挂看,自己的大富大贵即将到来。
可在听到说出自己的目的的那一刻,说实话,陈皮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失望,这样吃不饱,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只能睡在破庙里面,被人瞧不起的生活,他真的过够了。
可是当阿月说出和自己的交易的那一刻,陈皮心里觉得奇怪。
对于那个时代来说,那真的是非常大的一笔单子,在听到那内容的那一刻,要说不心动,那自然是不可能,仅仅是护送她去长沙,给她解决后面会出现的危险,并且按照人头计算。
路途的吃住行费用能有全部报销,解决她身后那些麻烦还能够按照人头赚钱,他长沙这对于他来说虽然算得上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相对于这里,,那长沙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个让他能够大展拳脚,学到本事的地方。
再加上他本身的摊子做的就是杀人的买卖,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一个买卖。
可在听到阿月后面说的话那一刻,他心中却疑惑,为什么要等?既然是要去往长沙,何不立即行动?为什么要等那所谓的第一单?她下单了,那不就算是第一单?
直到后来的后来,她离开以后,他有了本事,有了属于自己的盘口,思考更多的事情的那一刻,再回想起当初他们一路来的遭遇那一刻,陈皮才恍惚,或许在那时候的阿月就知道些什么。
是因为通过卜卦算出来的?还是通过观察想到的?陈皮无从得知。
不过他更加偏向于是阿月自己观察出来的事情。
算命的说他的第一单生意能够给他带来大富大贵,这一件事情对于那时候他们那里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秘密,他也曾经沾沾自喜和别人说过,可是显然那时候的人不相信这一件事情。
不但不相信,现在的陈皮想来估计那些人都把他当做是穷疯了的疯子吧。
那么阿月一定是听到过这个事情,并且相信这一个虚无缥缈的卦象。
如果说以前陈皮懒得想那么多,或者懒得管,现在回想起来就能够发现,其实很多的事情有迹可循,阿月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人,这在他和她第一次认识的那一会从她的话语之中就能够感觉出来。
还是那一句话,像卦象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一般人都不会相信,除非.....她见识过卦象所示内容成真又或是有什么外在因素驱使她相信,并且开始思考和他结交的可行性。
他更加偏向于前者阿月相信卦象内容,并且推测出了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带来的影响,并且做出了一个对她来说损失最低的决定。
毕竟那时候的他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和乞丐,地皮流氓没什么区别,陈皮真的想不出除了那一个解释,那时候的阿月和他结交没有什么好处。
来到长沙以后的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经过他第一单的事情,他打出了名号,在来到长沙以后他顺利的拜入当时长沙被称之为“九门”这个民间组织排行第二的红家,二月红的名下。
而她也找到了她的“亲人”,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起码陈皮是这样觉得的。
像亲人,但是又像是上下属,起码陈皮是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陈皮有些时候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复杂。
索性陈皮也懒得再继续去想。
来到长沙以后的他们相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总是很忙,忙着结交九门中人,以及各种事情,唯独没有什么时间再来找他。
他也开始需要每天跟着师傅开始学艺,可是每每听到她的消息那一刻,他都会急匆匆的跑回来,每一次跑回来总会扑了个空。
哪怕他等在张启山所在府邸门口,等着他回来,可他依旧没能等到她,最终,那一串他特意给她买来的冰糖葫芦甚至没有机会交给她,最终回到他的肚子里面。
再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被张启山关进了牢里面,他叫嚣着,陈皮不服气啊,他仅仅只是陪着丫头逛街,他还想着给阿月买一支糖葫芦,哪怕这一次或许也等不到她,可她还是希望,哪怕有一次,这糖葫芦能够让她吃上也说不定?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因为后面那些追杀的人太多,他们走的路段较为偏僻,她想吃都买不着。
中途出现的日本人,还有一个抢劫的小孩,明明是那小孩先惹事,欠了他们的钱袋,他也不过就是将东西拿回来,只不过是嘴上威胁了一番,既没打人也没有杀人,怎么他就被抓进大牢里面了?
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
后来张日山过来了,他才知道了大概的原因。
丫头的病又加重了,阿月整了几个身份以及邀请函,带上张启山他们一群人去了北平求药。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阿月这一去,其他人都回来了,唯独她还没回来。
在张启山他们回来以后,张日山他们就做做样子,让他走了个流程,又把他给放了出去。
他没想到他们再次相见是在那么久以后,那时候的他已经被外人称之为陈四爷。
她回到了长沙,不过这一次她依旧不是来找他的,她带着几个人一起,找到了张启山。
没过多久,他们便离开了长沙,她总是很忙,总是做着许多他不理解的事情,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么,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来和他道个别。
在张家人的帮助下,他硬是活到了100多岁,整个九门里面只有他遵守承诺,一次又一次的培训着人,带着人进入青铜门以内,完成那个约定。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遵守约定的人,也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但是他想帮她,如果是他的约定,那么他愿意遵守。
就当是他不想看她一辈子都那么的忙忙碌碌,他想要帮她分担一些,哪怕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是否能够真的帮到她。
每一次进入青铜门,都是她送他进去,这一路上或许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在那茫茫的雪山里,他们行走在其中,她的眼睛里面有他。
在队伍那一堆人里面,她只会偏向他。
直到最后,他躺在床上,再也无力起来的那一刻,她坐在他床边。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只为了想要仔仔细细的看清她的模样,就仿佛想要将她的模样烙印在脑海之中。
看着她就那样专注的看着他,那感觉就仿佛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他这一个人一般,可是陈皮知道,这完全是他的错觉罢了,她那眼睛啊,就那样,年轻那会看向吴老狗那群汪汪叫的傻狗的时候也是满含深情。
现在回想起来,年轻时候的那些记忆似乎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忘,反倒是直至今时今日愈发清晰起来。
还记得与她初遇的那个早晨,天边刚晕开一层淡淡的橘粉,初升的太阳像被揉碎的金箔,温柔地洒向大地。
他一如往常一样的在那个港口的位置,摆了个摊子,就为了等自己那卦象上说的能够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的第一单到来。
说是摊子,可真正说起来,那时候的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钱能够租得起一个摊位?
不过就是随便在人多的地方找了块地,就地坐着,连那一百文杀一人的牌子也不过就是当初随手捡到的一块还算结实的木板,之后那算命的给他写的几个字而已。
那天似乎格外的不同,他的摊子迎来了一个人,不是来嘲讽他痴心妄想的,也不是来驱赶他的,更不是来对他恶语相向的。
她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整个人背对着初升的太阳站着,阳光顺着她的轮廓轻轻漫开,把她的肌肤照得白得发亮,像是盛满了星光。
连鬓边垂落的碎发都沾着细碎的光粒,风一吹便跟着轻轻晃动,满是温柔的模样。
她像是被这个世界偷偷偏爱的人,即便身上穿的是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颜色灰扑扑的毫无亮眼之处,可落在她身上,却莫名生出一种干净又雅致的高级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后来的后来,她每一天都会来到他的摊位上,每一次来都会给他带上早餐,有时候会是满是肉馅热乎乎一口咬下去还带着肉汁的包子,有时候是一碗表面漂浮着油光与葱花的云吞,有的时候可能是一份打包好的炒粉。
不论是什么,总归带着肉,而且分量绝对都是满满当当的。
他陈皮是什么人?他就是个混混啊,这送上门的东西,还是特意给他的,他不可能拒绝,意思性的拒绝说法都不可能存在的。
反正他是直接拿起就开吃,真香啊,平时的他哪能吃得上这么好的早餐?
不过有个奇怪的,这分量着实是有些多了些,就比如那炒粉,他去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分量。
为此,他曾经好奇的问过张海月,这是不是两份的分量?
不过最终的结果是,这就是一份的分量。
听这一说,那他就奇怪了,虽说他不可能经常性的去吃这样的早餐,可是不代表他就,没有去过那家店,那老板是出了名的抠门,给的分量也是出了名的少,味道特别好,但是去过一次他再也没有去过第二次。
后来他也曾经看过到底是因为什么问题?直到看到那一幕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店铺老板的儿子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就那张海月一个礼貌性的点头就把人给迷得晕头转向,连带着食材也像是不要钱似的往日放。
至于说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眼神总是忍不住看向她的呢?
陈皮自己都有点说不清。
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又或许是在相处的过程当中,也可能是在解决那群黄葵的时候。
她话很少,每天来找他的时候也仅仅只是坐在一边,拿着不知道是从哪个好心的阿公那拿到的帽子盖着脸坐在他旁边晒太阳。
有的时候她的话也很多,他问的话,只要能说的,一般情况之下也会如实告诉他。
至于这个“能说”的界限到底是什么?陈皮不知道。
她和他说过她结婚了,他没相信。
她和他说过,她是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钱,他也没相信。
反正当时她和他说过很多很多,陈皮相信的也没多少,甚至还在心里吐槽过她是一个闲着无聊的疯子,还觉得她是把他当成是傻子一样在骗。
可是后来,陈皮才知道,她说的全是真话。
她只不过是把真话的顺序给变了一下说出来了而已,她没必要骗他,他也没有值得她欺骗的地方。
思绪回笼那一刻,听到她对他温和的询问着“陈皮,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陈皮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他萦绕在心头多年的问题。
“有啊,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陈皮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苍老,嘶哑。
他能感觉到阿月抓着他的手,那细腻的肌肤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看看他自己.......
在闭上眼之前,陈皮最终还是将那盘旋在自己心中一辈子的问题问了出来。
“阿月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看着你不停的将一个一个人带回到张家,对他们进行培养,他们可能是孤儿,可能是流浪者,也可能是落魄的人,甚至本身便有着特殊才能的人,也和某一方面比较特殊的人,这些人都能被你带回去,从此以后是你的人,为你做事,我自觉我比不他们差,为什么不是我?”
是了,这个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看着阿月在路途的过程中可能会帮助一些人。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觉得阿月是那种大发善心的人,陈皮知道,张海月这样做都有一定的目的,就如同他们相遇时,她和他接触,仅仅只是为了考察他有没有能力解决她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些小尾巴。
可他不明白,张海月对于那些人考察过后,会给予那些人帮助,甚至会将他们带回张家,比如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当年他们路上收养的孩子,当时的张海月给了个信物,以及一小笔钱,让那孩子自己去一个地方与人碰面,将信件送去。
犹记得当时,他问过不担心那孩子直接卷钱跑掉,最终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吗?
当时的张海月仅仅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
“时也命也,若我收到回信说明我的那封信件已经被安全送达,我自会回信,若是我未能收到信件,可能是这孩子中途遭遇不测,也有可能是这孩子卷钱跑路,甚至还有可能他会出卖我将信件送到其他人手中,那可能是我的敌人,有很多可能,但是我们只能赌。”
看现在的情况,陈皮知道,很显然,她又赌赢了她看人总有一套。
他都忘了,之前他去斗鸡的时候,曾经她说过的话了“如果没有能力判断出自己的赢率的情况下,就要学会三思而后行。”
可陈皮不理解,为什么她甚至不愿意赌他能够一辈子对她忠心耿耿,永远效忠于她?他在她的心里能赢的概率很低?
听到这话的张海月也是愣了一瞬,显然,她没有想到陈皮到了这个时候问出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在犹豫片刻以后的张海月,最终还是缓缓开口,说出了当年自己曾经想过的这件事情。
“在认识你的第2天,我便想过了这个可能,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够狠,敢拼,打架不要命,但是过程中又懂得运用脑子思考利弊,脑子不错,又愿意学。”
“那为什么最终否定了?”
陈皮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按照张海月现在所说的话,那么陈皮,觉得自己给她的第一印象应该还不错才对。
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收服这样的人为自己所用,这不是更好?
“因为除此之外,我也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野心,还有反骨,比之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的,这就是理由。
野心从来不是贬义词,有野心,那就说明不甘于平凡,不甘现状,这会促使一个人上进。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的野心只会膨胀而不会减少,他并不会因为你获得了你想获得的东西,就会甘于现状。
相反地拥有的更多,想要的也会更多,很少人能够做到及时止损,又或者是得到了以后将一切看淡。
而一个人如果拥有反骨,这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不管是对他自己又或是对他人,这样的人........凭她自身那未完全处理的天授情况,张海月不想赌他会永远忠心的概率。
难道就因为他那肤浅的喜欢?
喜欢和爱终究是太过片面,没有家族,利益这些捆绑,也没有血缘上的羁绊,他能喜欢一个也能喜欢第二个。
直到这一刻,听到这个答案的那一刻,陈皮的心中五味杂陈,有高兴也有悲伤,但是更多的还是释然。
悲伤的是原来他一辈子也无法做到让她无条件百分百的信任,悲伤的是她并不是看不出他喜欢她,只不过她没有喜欢过他而已。
不过爱情嘛,本来就是那样,你喜欢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也有不喜欢你的权利,如果在年轻的时候,他在感情上面也如同在追求金钱权力地位那样毫无畏惧,心中不是那样的胆怯,或许他会去想要争取。
哪怕最终的结果仍然是失败,但起码他争取过。
可事实就是,这也仅仅只是如果。
高兴的却是,她知道他喜欢她,她虽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他,但是他们这些年来的相处,他信守承诺守过的青铜门,等等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些都让他成为了在整个九门里面,甚至超越了那张启山等人,成为她最值得信任的人。
如此想着想着,陈皮最终还是释然的闭上了眼睛。
思绪如轻烟般地飘散,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他能回到年轻的时候。
如果他在更早的时候遇到她。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不好的经历。
如果她没有生长在张家。
许许多多的……..如果…….
他们是否能够有个更好的结局?一个以他们两个走到最后的结局,陈皮你终究是贪心啊,你无法做到真正的释怀……
在那烈日灼灼的夏日烘烤之下,街道上忙着生计的人们,有的早早褪去了身上厚重的外套,只留下单薄的短袖,有的则干脆撸起袖子,让胳膊裸露在空气里以驱散闷热。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一点点照耀而下,在地面织就出灵动的光影。
随着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徐徐吹过,树上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偶尔有几片叶子乘着风飘下来,刚巧轻轻落在那名倚在树荫下、双眼紧闭安然睡着的少年身上。
周围还偶尔能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蝉鸣,让这夏日的场景更显鲜活。
倚靠在树荫下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或许是因为还没回过神来的原因,眼底透露着一股迷茫。
陈皮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许没反应过来,他记得他应该是大限将至,现在死了才对。
年轻人都有那么一种说法,说什么死后做好事的能够上天堂,做坏事的就下地狱。
按照他们这些老人的想法,天堂对应的应该就是天庭,地狱嘛,对应的应该也是地府。
陈皮不觉得他前半辈子干的那些事儿,能够让他上天堂。
可现在又实实在在的,他面前出现的阳光.....是的,阳光。
而且是非常刺眼的阳光,刺眼的他不敢直视,忍不住微微抬起手遮挡。
他去世的时候100多岁,粗糙的皮肤上如同他的脸一般,有着难以抚平的褶皱。
就这样一张经历岁月磋磨,无数次折叠的纸一般,哪怕重新想要抚平,却再也无法回到原本的平整。
可现在他的这手,这是那样的年轻,一点皱纹也没有。
“你是谁?”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陈皮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在自己的前方响起。
放下手的那一刻,陈皮看到的便是一个小女孩站在他的不远处。
小女孩身上身着一身粉嫩的小旗袍,或许是长辈为了防止她弄脏裙角。
又或许是这件宽松的袍子,原本是由一件成年人穿的传统旗袍修改剪裁而来的缘故。
袍子那明显过长的下摆被仔细地折叠了好几层,再用一根质地柔软、长度足够绕腰两圈的深色腰带紧紧束在腰间,既掩盖了尺寸不合的问题,又意外勾勒出几分利落的线条。
裙子之下搭配一条利落的裤子,整体看下来既美观又不影响行动。
“这是哪?”
陈皮没有回答面前这小孩的话,而是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先是打量着周围,最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里的所有布置,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甚至可以肯定一辈子了,他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那小孩澄澈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像是突然撞见了意料之外的事,紧接着,这抹诧异便飞快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警惕,小小的身子甚至不自觉地绷紧了几分。
尽管这一连串的脸色变化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可始终留意着她的陈皮,还是将这细微的转变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你跟我来吧,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
话音刚落,小孩也不管身后的陈皮究竟有没有抬脚跟上,甚至没回头看一眼他的反应,便转过身,小步快迈地径直向前走去,小小的身影很快就往前挪了好几步,透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干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蕴......”
“小阿月,饭已经好了,下课了还不回家吃饭?一个人在那干嘛嘞,你娘我和你外公还在等着你呢,早些吃完饭,早些去休息一下,下午还得去上课,今晚你爹回来的时候应该会带好吃的。”
“好的,阿娘,我这就来,娘,我这有个人,有没有点眼力劲?你快跟上。”
远处像刚刚面临了一场爆破,随着屋子门打开的那一刻,整个屋子向外飘着黑烟。
张海月的话音未落便听到了,冒着黑烟的屋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的暖意。
听到这声音,张海月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扬高声调欢喜地回应着,语气里满是亲近。
可当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陈皮身上时,方才的热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语气明显淡了下来,没了之前的那份熟稔。
“人嘛,多大点事儿啊,这张家里里外外本家外家都是人,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是学堂里的小伙伴?还是你二叔那边的堂哥,又或者是你哪一个舅舅那边的表哥或者表姐?”
不过前面话虽是那样说,可年轻女人还是将那一碟碟菜从厨房摆到桌子上,一边口头和张海月说着话。
当听到那女人对小女孩的称呼时,陈皮的眼睛倏地微睁,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但这份错愕只持续了一瞬,他便迅速收敛神色,将心底那丝刚冒头的隐隐期待强行压制下去。
随即眼神微微眯起,目光如同细密的网,不着痕迹地在面前小女孩的眉眼、衣着上缓缓扫过,试图从中找到熟悉的影子。
等到一切摆放就绪,看到的就是自己女儿,身后跟着一个男孩进入屋内。
陈皮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桌上那几碟,勉强能够看出是菜的菜。
那几节乌漆抹黑的东西,屋内还未散去的烧焦味,不难看出面前这几叠东西,就是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做出来的科研成果。
仅仅是这片刻的功夫,他心里那一点怀疑已经烟消云散。
很好,虽然现在没有确定那小孩的身份,但是这里百分百就是张家,至于是哪个张家?很大可能是东北那边的。
这煮饭水准,和他见过那些张家人一样,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他们或许不是厨房的一把好手,但是仅凭他们做出来的料理,那简直就是天生杀手圣体。
“阿月,先去找外公跟他聊一聊今天学到的内容好吗?阿娘有些话想要和这个小兄弟单独聊一聊。”
在陈皮看来那小孩很听话,在那女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小孩竟然真的乖乖的向着屋外的另一个方向走了。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不如我们也来说说正事吧。”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唤回了陈皮那因为思考早已有些发散的思绪。
转身看去的那一刻,陈皮看到那女人已经淡定的坐在了饭桌之上。
嘴里说着说正事,可是又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大开的屋门,也没有让他关门的意思,似乎根本不担心有人会偷听他们那所谓的“正事”一般。
“这门关不关都可以,我们所处位置是本家内围,居住于此的人都是本家人,大家虽然是族人,可在族内,我们更是竞争关系,非必要,我们不会进入其他人范围内,不管是阶级问题又或是其他,都不会有人敢来我这里,但是如果有外人闯入,我们也会一致对外。”
陈皮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啊,自然是一下子听出女人话中的含义,脸色也瞬间略微阴沉了下来。
本家,内围,竞争关系,敢来,外人。
以前他就了解过一下张家的事情,东北张家大多数都被张家人直接称之为本家。
可只要认真了解过就又能知道,这里实际是本家与外家混住的。
从那女人话中,仅仅是那些个词汇中能够得出一个消息。
他真他娘中头奖了,这一朝重生回来直接落地东北张家,还是在本家人居住范围内。
那女人话中的敢来,说明这一家子在张家有着一定的地位,而话中一致对外,外人这个词很明显就是警告他来了。
如此想着,陈皮眼神锐利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这是当然,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这次想和你说的事情不是威胁,而是请求,既然是我有求于人,那自然由我先做自我介绍,我姓张,叫张清林,刚刚那个孩子是我女儿,我的请求是,希望你能带着这个孩子离开这里,作为报答,我会将你平安送出张家。”
仅仅是送出张家,如果是外人在这里听到这么一个所谓的报答,或许会嗤之以鼻。
但是很不巧,他陈皮还算是有点和张家人相处的经验,自然能够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难能可贵的“报答”。
在家族突然出现一个外人的情况之下,不但没有把他交出去,反而还要将他送出去。
试想一下他自己,如果有人闯入他的地盘,有可能是窃取机密的情况之下,在见到这个有可能是窃取机密的人那一刻,不是选择严刑拷打逼问,也不是选择调查,反正陈皮觉得换算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是无法做到。
如果仅凭他一人的能力,打一个张家人都有点悬,更别提一群了。
“你既然有能力将我送出去,为什么不直接将你的孩子送出去?送一个人离开张家,这对于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我们张家人,当然最懂的就是张家人,我送出去,他们迟早能够找到她,但你不一样,你不是张家人。”
陈皮懂了,只要面前之人不说,甚至不会有人知道,在这一天的这个时间里面,他一个外人曾经出现在张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按照他上辈子了解到的情况,张家后面会发生好些大事。
届时更加不会费那么多功夫人力去找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