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密道与萤火
阿蛮第二次摸过来的时候怀里揣着更紧要的物件:一把铜锈斑驳的钥匙,一盏莹白如豆的萤囊,还有一张泛黄的草图。她压低声音像怕惊动谁似的,“赵家地窖通到旧盐仓,盐仓后门挨着河,涨水时那儿没人守。”
“小姐,我尽力了。”阿蛮的声音抖得厉害,像风里快断的柳条,“少爷把船全都锁死了,就剩后梢那条采菱小舟,缆绳松着没系紧。”
寅初时分,四下安静得连虫鸣都显得突兀。婉清搀扶着李墨轩站起来,他失血过多脚步虚浮,大半身子的重量全压在她肩膀上。两人顺着潮湿的甬道慢慢往前挪,萤囊的微光映出两侧粗糙的砖墙,砖缝间时不时有黑影窜过——是觅食的老鼠,还是埋伏的暗哨?
转过一道弯,忽然听见水声潺潺。盐仓的木门半掩着,外头雨刚停,河面上飘着一层薄雾,像揉皱的银纱铺在那里。
果然,小舟静静系在柳桩上,随着水波一起一伏,像片枯叶随风打转。
李墨轩先跨上船,转身伸手接婉清。指尖刚触碰到的一瞬间,远处骤然传来犬吠——赵无忌回来了!
“走!”李墨轩一桨挥开,小舟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进雾里。
背后火把簇簇亮起,映出赵无忌扭曲的脸。他张弓搭箭,箭镞在火光中泛着幽蓝的冷光。
“苏婉清,你会后悔的——”他咬牙切齿。
破空声紧追而来,李墨轩猛地将婉清摁倒在船底,羽箭“咄”地钉进船舷,尾羽还在颤个不停。
第二箭还没来得及射出,上游忽然泄下一股急流,小舟被卷进黑暗,仿佛被什么巨兽一口吞没。
五:生死一线
再睁眼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小舟卡在下游的芦苇丛中,船头裂开了一道口子。李墨轩的右肩被箭划出一道伤口,血浸透了青衫,他却咧嘴笑了,“梦溪镇的水,到底是比京城的温柔些。”
婉清想笑,眼泪却先滚了下来。她撕下一截裙角为他包扎,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滚烫的皮肤,心口忽然一阵绞痛。
“赵无忌不会就这么算了。”李墨轩低声道,目光沉沉,“我得带你离开这儿。”
“去哪儿?”
“京城。”他的语气坚定,“那里有能制住赵家的人。”
婉清愣住了。她从未离开过梦溪镇,可眼前男人肩上的血迹、雾里的箭矢、赵无忌的嘶吼交织在一起,逼得她不得不做出此生最大胆的决定。
她点了点头,一滴泪无声地落在李墨轩的手背上,像清晨第一颗露珠。
六:尾声·未完的夜
芦苇深处,一艘乌篷船悄然靠岸。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艄公,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露出一管鹰钩鼻。
“两位,要搭船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夜露浸透。
李墨轩和婉清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底读出了同样的决绝。
他们踏上乌篷船的那一刻,并不知道:艄公腰间挂着一面小巧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赵”字。
雾仍未散,梦溪镇在身后渐渐缩成一点水墨,而真正的暗夜,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