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威胁下,约翰斯顿只能缓缓放开桎梏少年的手,缓缓举起双手。
“爵爷,请原谅我的无理。”约翰斯顿无视抵在咽喉处的长剑,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想跟您禀告。”
此时,他才看清楚隐藏在风帽下的那张脸。不由得心下一惊,异色的双眸大睁。怎么会是他,这个人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阿舍斯揉着被握痛的手腕,朝着约翰斯顿狠狠地瞪了一眼。混蛋,手劲这么大。
“有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阿舍斯完全不相信约翰斯顿的说辞,他可没忘记刚刚某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这具身体的容貌如何,自己又不是没有照过镜子。
不过,对面这个男人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阿舍斯只能将被冒犯的怒火,强行押下。
“索索,我们走。”阿舍斯虽然很想看到约翰斯顿毙命当场,但是,这个人的身份,不允许自己轻举妄动。拍了拍洛索西斯的肩膀,加重语气。“收剑,我累了。”
洛索西斯咬了咬牙,对于冒犯自己主人的人,本不该轻易绕过他!但是面对主人的命令,再怎么不情愿,他也只得听命将剑收回剑鞘。
“是。”洛索西斯将风帽重新带好,收敛好一身浓重的杀意,转过身,动作极其熟练将纤弱的主人打横抱起,缓步离开。
约翰斯顿摸了摸咽喉,将手放置眼前,凝视着指尖上的殷红,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若是让阿舍斯看到,百分百得吐槽一句变态。
“血刺,传说中的暗杀之王,居然死而复生。”约翰斯顿看着洛索西斯的身影渐渐离去,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施施然地走近钢琴,坐在琴凳上,学着少年的样子,但是只摸过武器的手,与精致的钢琴格格不入。
“阿舍斯·肯尼尔·诺伦。”约翰斯顿呢喃着少年的名字,温柔而缱绻,但是眼中却满是势在必得。
而此时,阿舍斯已经被洛索西斯抱回房间。
当重新坐在暖柔柔的床上时,阿舍斯才从放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索索,那人真的好讨厌啊!”阿舍斯疲惫地靠近洛索西斯,双臂十分自然环住洛索西斯的脖子,脸颊抵在对方的胸膛上。
“请您下令吧。”洛索西斯早已将阿舍斯奉为神祗,将阿舍斯的喜恶当成神谕。明白阿舍斯对刚刚那个人的厌恶,就算没有把握,只要阿舍斯下令,他也会挥出长剑,为主人扫清一切障碍,哪怕会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阿舍斯长叹一口气,闷声闷气地开口。“算了,暂时放过他吧。”阿舍斯抬起头,拉下洛索西斯的风帽。“看来,我还是躲不开呀!”
阿舍斯白皙的手指摆弄着洛索西斯消瘦的脸,嘟起嘴抱怨道。“这么久了,你都没笑过。”
闻言,洛索西斯死寂无波的双眼,难得露出一抹羞赧。
“好了,不逗你了。”欣赏够洛索西斯的窘迫,阿舍斯开恩放过。“我要休息了。”
洛索西斯逃也似的离开房间,阿舍斯嘴角勾出戏谑的弧度。抻了抻腰身,阿舍斯将自己埋进厚实的被褥中,闭上双眼,放空心神,等待清晨的到来。
翌日清晨,乔瑟夫照常带领两个孙子来为阿舍斯洗漱。谁知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自家小爵爷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气嘟嘟的小脸儿。
正当乔瑟夫还在为阿舍斯没有睡懒觉,感到诧异时。窗外士兵们操练的高喊声,几乎要将窗户震碎。
“爵爷,今日起的真早啊!”乔瑟夫虽然保持着身为优秀管家的礼节,一丝不苟的为阿舍斯洗漱着装,但是眼中的戏谑却是骗不了人的。
阿舍斯本就被吵醒,满心不爽,当注意到乔瑟夫眼中难以遮掩的笑意,心中的不满更是如烈火燎原。
乔瑟夫见阿舍斯银色的长发就快被点着了,只得快速收敛笑意,加快手中的动作。不多时,阿舍斯就被打理妥当,坐在餐桌旁,享用艾丽娅准备好的早餐。
松软的黄油面包上,涂满香甜的果酱;或熏或烤的熟肉被切成肉丁在小盘子上堆成小山;热乎乎的奶油炖菜,甜腻的香气随着氤氲的热气飘散开来;冬日里难见的新鲜蔬果,也摆上了餐桌。
但是喜爱美食的阿舍斯却没有如往常般大快朵颐,此时的阿舍斯拄着腮帮子,困倦地睁不开双眼,甚至一个不留意,差点扑倒在桌子上。
幸亏乔瑟夫眼疾手快,阿舍斯才避免掉入汤碗的险境。
艾丽娅见阿舍斯因没有睡好,而食欲不振,心下便对士兵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艾丽娅奶奶,麻烦给我一杯咖啡。”阿舍斯捏了捏眉心,缓解睡眠不足带来的不适。
“好。”艾丽娅立刻端来醒神的咖啡,并且将阿舍斯喜爱的小饼干放到阿舍斯的近前。
未放糖的咖啡,香浓中略带苦涩,但提神的效果极佳。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阿舍斯的精神便清醒了几分。
“爵爷,再用些饭食吧。”艾丽娅重新为阿舍斯盛了满满一碗炖菜,又将一块儿面包塞进阿舍斯的手中。
“好。”阿舍斯无法拒绝艾丽娅慈爱的眼神,只得拿起餐具将饭食送入口中。不得不说,艾丽娅奶奶的手艺,真的是美味到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直到将满满一碗炖菜吃光光,艾丽娅才满意将碗碟撤下去,端来消食的柠檬茶。
“威廉,乔亚。”阿舍斯慢慢啜饮手中的热茶,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肚子,转头吩咐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两小只立即争先恐后去穿好御寒的衣物,阿舍斯也在乔瑟夫的服侍下,穿好外袍,在威廉和乔亚的陪伴下向屋外走去。
打开门,屋外白蒙蒙一片。阳光的照耀下,纯白的冰雪闪烁着点点银光。平日安宁的庄园,因为士兵的进入,变得热闹非常。
武器激烈碰撞的铿锵声,士兵们操练的喊杀声却给这平凡的清晨增加了些不同。居民们陆陆续续停下手中的活计,三三两两走上前围观。
男人们赞叹着士兵们的好身手,女人们则是对着面容俊逸,体格强壮的士兵们红着脸小声密谈着,不时发出痴痴的笑声,小孩子则是随手捡起散落在地的木头模仿士兵的动作,相互厮杀玩闹。
但是一切的声响,都在阿舍斯出现的那一刻停止。聚集的村民,齐齐放下手中的物什,单膝下跪向自己的主人问安。
“爵爷,贵安。”小孩子们懵懵懂懂,也学着父母的样子向阿舍斯行礼。
“免礼吧。”阿舍斯单手轻抬,示意众人起身。来到异世这么久,阿舍斯还是很不适应众人对自己行礼。不过,既来到这里,还是要入乡随俗。
乔瑟夫见众人依旧围在这里,眉宇微皱,自家小爵爷的脾性,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向前一步就想下令让众人离去。
阿舍斯却像脑后长了眼睛般,抬手阻止了乔瑟夫的动作。“无事,就让大家看看吧。”
“可是……”乔瑟夫略显迟疑,生怕大家打扰自家小爵爷的清净。
“没关系。”阿舍斯搓了搓双手,轻轻哈气。“冬天也没什么娱乐,让大家看个热闹呗。”
“是啊是啊。”威廉这个热血过头的的少年不住地点头赞同,素日里冷静自持的乔亚也双眼火热,手不断摩挲腰间佩剑。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约翰斯顿脸上的笑容渐渐维持不住,尤其是看到小王子脸上谐谑的笑靥,自己手下骁勇好战的士兵,在今天居然变成耍把戏的喜剧演员。
阿舍斯缓缓走向操练中的士兵,看到出手迅捷,力量感极强的士兵。不得不承认这些士兵的素质是真的好,不愧是国王直属的骑士团。
垂下眼,阿舍斯被士兵们放置在一旁的长剑吸引了注意力。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眯起一只眼观察剑刃。心下暗叹,不错,这个世界的锻造技术还是可圈可点的。
“殿下,喜欢剑吗?”约翰斯顿不知何时出现在阿舍斯身后,“这柄剑对您来说,有些重,不如我给您换一把木剑,您看如何?”
阿舍斯闻言皱眉,木剑?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吗?阿舍斯扭转手腕,长剑快速挽出一朵剑花,所有人还未曾看明白,少年的手是如何动作的,那个纤弱的身影瞬间一个扭身,长剑送出,便精确地指向约翰斯顿的咽喉。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连约翰斯顿更加想象不到,这位小王子居然会突然向他出手,不由得后退一步,双眼中的轻慢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片凝重。
垂眼看着离自己咽喉只有少许距离的剑尖,再抬眼看向持剑的人。阿舍斯那双金色双瞳迸发出强烈战意,约翰斯顿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阿舍斯俊美的惊人!
“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
阿舍斯本也无意搭理这只老狐狸,其实自己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可以轻易地激怒自己,移开剑尖,并将长剑随意地扔在地上。
被打扰兴致的阿舍斯,转身便想回到房间,但是在转身的瞬间,阿舍斯发现自己的衣袍被人拉住。
顺着力道看过去,一张被冻得红彤彤的小脸儿,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干净澄澈的双眸,让人不由得心生欢喜。
约翰斯顿出于骑士本能,将阿舍斯护在身后。小女孩儿被约翰斯顿的动作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约翰斯顿稍显严厉的眼神,小嘴儿一憋,双眼就满上了盈盈水光。
阿舍斯推开碍眼的约翰斯顿,蹲下身,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惑人的笑容。
“有事吗?小天使。”
过于灿烂的笑容让小女孩儿忘记了哭泣,小嘴儿微张,双眸大睁惊艳连连。
小女孩儿被阿舍斯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的不好意思,完全顾不得一旁担忧的父母,扭捏摇了摇小身子,从身后掏出一只不知名的小野花,递给阿舍斯。
阿舍斯看着面前的小花,小小的一朵,淡淡的粉色,虽不是什么名贵花种,但却给这寂寥的冬日平添几分趣味。
伸手接过,阿舍斯将花朵放在鼻下轻嗅,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谢谢你的礼物。”
小女孩儿也傻傻地跟着笑了起来,阿舍斯抬起手在小女孩儿惊诧的目光中伸向她的耳后,再张开手,一颗用彩纸包裹的,圆滚滚的糖果静静地躺在阿舍斯的手心上。
“呐,给你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