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冬，紫禁城如同披了一件雪白的大氅，遮盖了脏污。
“姐姐，听说玫贵人又不好了。”海贵人照常找娴妃说话。
娴妃正守着养子大阿哥永璜练字，说道：“玫贵人头次遇喜，难受些也实属正常。”
“说起来，玫贵人自有孕后便喜食鱼虾，每次御膳房抬着鱼虾经过延禧宫，一股腥味散之不去。”海兰拿起手中的布料绣了一针，“话说回来，姐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玫贵人。”
“确实该去。”
永和宫
宫女俗云夹起一块鱼放到玫贵人的碗碟中，一眼扫去，桌上全是鱼虾制成的饭菜。
“主儿，您最近总是上火，不如停两天鱼虾。”
“不可。”玫贵人阻止，一着急咬到了嘴里张的泡，痛呼出声，缓了一下说，“纯嫔娘娘说过孕中食鱼虾对孩儿好，我多吃些，才好为皇上生个健康聪慧的皇子。”
娴妃和海贵人吃了午膳便约着去看玫贵人，正巧在永和宫门口遇到同样来探望的纯嫔。
互相见礼后，走进了永和宫。
玫贵人刚撤了午膳，屋子里还残留着腥气。
纯嫔用绢子捂着口鼻走了进去，她到不是嫌弃，只是突然闻到这般刺鼻的味道，有些许的不适应。
见到玫贵人，纯嫔吓了一跳，才几日不见，她的嘴角竟起了两个燎泡，看起来有些骇人。
纯嫔收起惊讶，放下绢子询问：“玫贵人中午可是食了鱼虾？”
“纯嫔娘娘，娴妃娘娘，海贵人。”玫贵人捧着肚子艰难起身行礼。
还未蹲下纯嫔扶起她坐下，娴妃和海贵人也都自行坐下。
“那日听纯嫔娘娘说孕期吃鱼虾对孩儿好，回来后嫔妾便叫人安排了。”
“说起来，这事还多亏了嘉贵人，若不是她叫本宫细细回想，怕也想不起这起子来。”纯嫔温婉笑道。
“嘉贵人看着心直口快，没想到倒是个实心人。”提到嘉贵人，玫贵人这才注意到今日她没来，又开口询问，“今日怎么不见嘉贵人？”
“她听说你身子不适，亲自去寻上好的红参，嘉贵人真是个好人。”说起嘉贵人，纯嫔是满口称赞，在这宫里向她这样热心肠的人倒不多，要换了别的妃嫔见到他人有孕，只怕是想方设法害人，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处处替人着想。
几人说着话，玫贵人嘴上的燎泡扯着她‘嘶’了一声，众人投来目光。
“我这燎泡起了老大两个，说是涂了薄荷粉可以消肿，可也不见效，连吃东西也妨碍，加上这一个月来，嫔妾每每夜不能寐，醒来又觉得浑身酸痛，手也跟着抖，如今我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玫贵人心中担忧焦急，害怕自己的孩儿有个好歹，这可是她全部的指望了。
纯嫔生育过一个皇子，还算有些经验，安抚玫贵人道：“你不必太过紧张，还是的吃些东西，孩子才能健康。”
“是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多少要吃些。”娴妃从进来整个人就淡淡的，好似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眼神放空，听到纯嫔在安慰玫贵人，才回过神来。
“多谢娴妃娘娘。”
娴妃淡淡的笑了，有继续放空。
等到她们回到各自宫里，天已经黑了。
......
是夜，窗外下起了大雪。
皇上今日来了延禧宫，此时和娴妃赏雪，正浓情蜜意呢。
王钦从外面匆匆赶来。
“皇上，娴妃娘娘，玫贵人胎气忽动，这会儿怕是要生了。”
皇上眉头紧皱，他记得玫贵人还有一个月才生，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娴妃，你随朕去瞧瞧。”
他们还没走进永和宫，就听见了玫贵人的惨叫声，皇上心不免一紧，说：“怎么叫得这样凄厉。”
娴妃连忙安慰道：“皇上过于忧虑了，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
皇上斜眼看了娴妃一眼，这话他听的怎么这么别扭。
娴妃未曾生育，自然无法理解女人生产犹如鬼门关走一遭，要是让玫贵人听见了，只怕杀她的心都有了。
“女人生孩子怎样？本宫倒想听娴妃说说。”皇后听到下人来报，立马就朝永和宫赶，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皇上和太后格外看重，要是出了差错，她这个皇后也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一来就听到娴妃这样令人寒心的话。
皇后是走过鬼门关的，当时疼得她恨不得当场被阎王带去，幸好上天眷顾，让她平安生下了一个公主和一个皇子，她是幸运的。只是可惜了大阿哥的生母哲悯皇贵妃，第二胎难产，连带着孩子一起去了。
“皇后娘娘。”娴妃蹲下行礼，“臣妾只是为了安慰皇上，才......”
“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娴妃娘娘。”齐汝齐太医这时从产房里出来，打断了娴妃要说的话。
“你都来了，是不是玫贵人这一胎不太好啊。”皇上看见齐汝出来，不禁担心道。
“皇上您请放心，早产一个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胎儿还下不来，臣要开催产药了。”
“好。”皇上应道，“你赶紧去，好生伺候着，若母子平安，朕重重有赏。”
“是。”
齐汝退下回了产房。
他们此时站在风口，冬夜里的风吹不得，皇后担心皇上龙体，提议道：“皇上，外面冷，玫贵人一时还生不下来，不如去偏殿候着。”
“好。”
产房里惨叫连连，众人听到都替玫贵人揪心，唯独娴妃，她又不知看向何处发呆。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产房终于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不过那哭声像猫叫似的，只响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齐汝万分惶恐的从产房出来，他进宫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婴儿，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是保不住了。
“齐汝，孩子呢？”
“回皇上，孩子......孩子......”齐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皇上不耐烦看了他一眼，吩咐王钦道：“王钦，去把孩子抱来。”
王钦听命去把孩子抱到了偏殿，他刚才看了一眼孩子，害怕的他手都在抖，他不敢抱去给皇上看，怕污了皇上的眼。
“皇上是个阿哥。”王钦抱着孩子进来，“您......”
孩子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连头也没露出来，皇上掀开襁褓，看见那个怪异的孩子，吓得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软榻上，皇后忙上前替他顺气。
缓了一会儿后，皇上说道：“王钦，把孩子葬了，今夜所有人都不许将看到的一切说出去，至于玫贵人，未免她伤心过度，也不必告诉她了。”
“是。”
......
紫禁城的夜又黑又冷，阿箬乘着夜色出了延禧宫。
“莲心姐姐，东西你可拿到了？”
“嗯。”莲心点点头，拿出一个锦盒。
阿箬接过锦盒，凑近莲心说：“明日娴妃会去御前伴驾，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只需在长春宫等着即可。”
“阿箬，我们能成吗？”这件事他们筹谋了许久，即将事成，莲心心里却总悬着一颗石头。
“能成。”阿箬认真看着莲心，一定能成。
天边亮起微光，她们对视一眼，转身走向黑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