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渊殿那边其乐融融的，这边的灵文殿一如既往的冷清。
又批完了一批公文，灵文又想起在那场大战中，因保护自己而化为灰烬的锦衣仙。
灵文想着想着，随即思绪飘远。
NPC“灵文，你不后悔吗？”
灵文有些时候会听见别人问她，但她多数的时候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另一些时候她也会又清又浅的答道。
灵文“不后悔。”
她回答的很慢很慢，像风吹起竹叶般无意。
那些神官听到她这样回答，便会嬉笑着道。
NPC“那可真可惜了将军的一片痴心啊，我看啊，那白锦也是能飞升的根骨，若是进了天宫，与南宫杰你可是一段佳话呀。”
NPC“就是就是，太可惜了！”
NPC“灵文和白锦也是郎才女貌，我都磕呢...”
天宫上云雾缭绕，灵文只是整理了手上的卷轴，风吹过纸张，像要吹走什么似的。
灵文垂下眼睫，清冷的道。
灵文“不会。”
不会，不会有这一天，灵文面上带笑。
神官们听了又笑道。
NPC“是吗，那白锦若是飞升了，南宫杰你，可是又能……”
说到这里，神官们便止住了话语，面对面的相视大笑，青绿的袍子也笑得莞了袖。
灵文想，不会有这一天的，白锦不可能飞升，敬文真君也会衰落，这世间熙熙攘攘，风华是一指流年，她会是胜者。
后来这个问题也没有多少人问她了。
白锦死了，敬文真君也被她亲手封印，她渐渐掌了大权，那些神官也不敢对她不敬了。
这些小小的细碎的事灵文也渐渐的忘了。
但她不会忘记曾有一个叫白锦的少年那样单纯热烈的喜欢她。
看她的时候脸上会染了红，和她说话时声音也会不自觉的放低，仿佛生怕她被吓到了般。
会那样的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她，少年的眼神里有着万千星河，星灯万盏，眼里痴痴的映着她。
他是个傻子，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灵文没有告诉过他的名字，他便只是“姑娘姑娘”的唤着她。
他很努力的的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为他能叫她而欣喜着。
但是当她回头望着他的时候，那个少年又会红了脸，手忙脚乱的站着。
她就会莞莞一笑，笑得很温柔，从眼底暖到了烟火灿烂里。
那时她还不喜黑袍，时常穿着素色的白衣，简单的挽了发。
对少年来说她笑起来仿佛烟火在心中绽开，开出一朵一朵的花。
少年的心怦怦地跳着，他们会坐在不知道哪一个街道的屋檐，少年虽傻，但武艺高强，是一个将军，百战百胜。
他会带着她坐到檐上。
有时候檐是青石瓦搭的，有时候是碧绿的琉璃，粉色的青花映在上面，桃花开在春风里。
她会夸少年很厉害，是很好很好的将军。
但是少年的战功总是会被强占，她就会皱着眉，像是无意说起罢"这须黎还是没了好。
他是个傻子，听不出话中的深意。
只是觉得姑娘真的很好，她会夸他厉害，会为他受委屈而不开心，会温柔的对着他笑。
少年不明白心中的悸动，但他想，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他想娶她回家，想天天看着姑娘对他温柔的笑。
白锦“娶...娶！”
是少年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在那些会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的人里。即使少年为了他们在战场上浴血杀敌。
NPC“他就是个傻子。”
NPC“大傻子，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
NPC“就是就是，离他远点，别跟傻子玩！”
NPC“……”
但那些人还是会恶意的将欺负他，想遇见什么脏东西似的赶走他。
少年很喜欢小孩子，但小孩子们只会从地上捡来石头朝他扔过来，还会嘲笑他痴傻。
但少年还是喜欢他们。
他单纯的喜欢着这个地方，少年还是愿意为了他们出生入死。
少年在角落里听来一位算命先生为书生解惑，少年不懂情感，不明白那书生为何频频叹气，只记得先生说过……
NPC“你喜欢一个姑娘，你就要娶她，你要给她最好的。”
然后那些人看见了偷听的少年，嫌弃的踹了他一脚，骂道。
NPC“像你这种傻子，是没有姑娘会嫁给你的....傻子，傻子。”
他们嘻嘻哈哈的辱骂着他，少年只是傻傻的看着那些人，嘴里念念有词。
白锦“娶她，娶她。”
他想娶她。
在少年的记忆里，“家”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家是美好快乐的，在家里会有吃不完的糖葫芦，会有玩不完的小木马。
而姑娘也是最好的姑娘。
所以他要娶姑娘回家，给姑娘他最喜欢的甜甜的糖葫芦吃。
因为是姑娘，他愿意把他喜欢的一切都给她。他想天天看着姑娘温柔的笑。
他去找了姑娘，姑娘又笑了，云淡风轻的道。
灵文“我知道啊。”
但是姑娘没有回答嫁不嫁他，就这样沉沦，就这样深陷，就这样溺死在里面。
因为是姑娘。
……
后来啊，他终于等到了姑娘的回应。
上元节那天，少年记得街上熙熙攘攘，烟花挂了满街，姑娘敲开了他的门。
他还记得姑娘笑得很甜，很好看，比糖葫芦还要喜欢，花里开了星光，姑娘的眼里映着他。
灵文“我给你做了件衣服，你试试看。”
他有些不知所措，红霞悄悄烧上了他的脸。
少年很高兴，呆呆的啊...啊....着。
她笑了，笑得比哪一次都要好看。
像山林间吹来一阵风，漾起涟漪，像一朵一朵的云开，恍惚了梦影。
少年像醉了酒一样，红着脸看向姑娘，他没有发现姑娘的笑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灵文“你穿上试试。”
白锦“啊...好...好…”
烟火开得灿烂，小巷阴影处却有什么在滋长，烟火阑珊处，却是萤萤幽深。
他高兴地穿上，却一遍漆黑。
少年问姑娘。
白锦“我的脚为什么伸不出去呀？”
灵文“没有脚不就好了吗。”
姑娘很温柔的说。
语调很轻很轻，像是怕惊醒萤火丛里虚无的梦，也像是害怕什么消散了一样的虚无缥缈。
白锦“我的手为什么伸不出去呀?”
白锦“我的头为什么伸不出去呀?”
少年看见烟火尘埃里，姑娘仍是笑着，笑的很好看。
是从未有过的艳丽和绝望。
少年也笑了，他痴痴的望着姑娘。
白锦“衣服很好看，我......”
白锦“姑娘...姑娘...我，想娶姑娘。”
少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明白心里的悸动是为了什么，他明白他为什么想要娶姑娘。
白锦“姑...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我喜欢姑娘...我爱姑娘...因为是姑娘。”
姑娘笑着笑着却忽然落了泪，泪珠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像是无数次夜晚，少年和姑娘坐在檐间听雨的声音那样清灵。
少年惊慌失措的看着姑娘，呆呆的好茫然。
少年想说，你不要哭啊...我不痛...我不怕...因为是...姑娘... 我...爱姑娘……
可是少年什么也说不出来，雨声悠悠的绕在耳边，清清灵灵的像是远方的呼唤，柔软的如云似的漂泊。
少年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渐渐涣散，身体不受控制的坠落。
坠落...坠落...
少年跌进了黑暗里，深渊中雨声慢慢远了，血染红了锦衣。
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爱姑娘，只因是姑娘。
灵文站在光里，喧嚣声渐行渐远，少年的身体慢慢倒下。
啊...啊鸣...姑娘...
少年似乎想说什么，可他再也不能说不出来了，灵文黑暗的想。
挣扎，绝望，深渊...
灵文灿烂的笑着，笑着笑着却哭了。像是丢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以后，再也没有少年了...
后来灵文又听见别人问她。
太子殿下“你后悔吗...灵文，你想助白锦将军成绝，让他清醒过来，可……”
灵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浅浅的笑着，但笑里好像落了一滴泪。
她想起那年灯火阑珊处，有一个少年坐在檐上，红着脸看她。
灵文“太子殿下，你不要说的我好像为他什么都能做似的。毕竟，我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啊，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太子殿下“是这样吗?”
灵文“是这样，吧。”
心里空落落的，灵文想。
她回过头去，没有灯火阑珊，也没有少年。
再不会有那样一个少年那样单纯热烈喜欢着她了。
灵文换上了黑衣，但黑衣上好像落过一滴泪水，灵文看不清，也不能看清。
白锦“姑娘，姑娘...”
记忆中好像有一个人在叫她。
灵文转过了身，只因是他，正如只因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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