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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时间

忧年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岁年只要放假或者有空都会来医院看望无忧。

  

  他会细心的给无忧揉肩和捏脚,白雅他们不在的时候,两人总喜欢腻腻歪歪的。

  

  周岁年还在网上买了一个照相机,专门用来记录他的小姑娘。

  

  “周岁年,你都多大人了幼不幼稚,不是有手机嘛。”

  

  无忧笑着调侃他。

  

  “无忧,你先别说话,看镜头,笑一笑。”周岁年将照相机对准了病床的无忧。

  

  无忧也很配合的笑了笑。

  

  咔嚓。

  

  一张张无忧的照片就这样保存了下来,保存在他的心里。

  

  周岁年翻看着相机里无忧的每一张照片,把他们做成了一本书,很厚很厚,上面不光有无忧的照片。

  

  还写满了对无忧的爱恋。

  

  他不喜欢无忧,但他非常爱无忧,白首偕老的那种。

  

  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无忧知道自己的时间快不多了,如果她当初听医生的话就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周岁年。

  

  她没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周岁年,她不想他难过伤心。

  

  这样她死后,周岁年也不用感到愧疚,无忧真的希望她死后,周岁年能够忘记他。

  

  重新找一个他爱的女孩子,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渐渐的。

  

  无忧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时不时的就会咳出一口血来。头发开始以很快的速度掉落,不得已,无忧只能让白雅给去她买一顶假发戴上。

  

  每次她想要吐血,都会忍耐着等周岁年离开才会吐出来。

  

  这让白雅和林伟心揪疼。

  

  “念念,你为什么要瞒着小年啊,不要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你的病真的会……..”

  

  后面几个字。

  

  白雅真的说不下去了。

  

  但无忧总是笑着安慰他们:“舅妈,我没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希望周岁年知道。”因为他以后还要娶妻生子呢。

  

  她不希望自己死后耽误了他,更想他能开开心心的。

  

  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吧..

  

  后来就是频繁的化疗。

  

  无忧每次都是趁着周岁年去学校后才做的化疗。

  

  这也让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身体早已油尽灯枯。

  

  有时候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需要在白雅的搀扶下才能坐起来,但周岁年一来。

  

  她仿佛就有用不完的力气,因为脸上的苍白,所以她用化妆品来掩盖自己的虚弱。

  

  而对于这些,周岁年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每次来看望无忧到时候,都会亲自做很多吃的。

  

  而无忧也很开心的吃完周岁年做的食物。

  

  白雅和林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明明是一对非常相爱的情侣,可是老天爷却偏偏不会让他们一辈子幸福的在一起。

  

  有一天晚上。趁着大家都睡着了,无忧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拿起周岁年给她做的书,慢慢的翻开。

  

  上面贴满了她的照片,在照片下还有一行小字。

  

  [我其实不喜欢无忧,而是很爱很爱她,希望她这辈子无忧无虑,一世无忧。]

  

  [我是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天荒地老,白首偕老。]

  

  [周岁年爱无忧,生生世世,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我们能继续相遇,然后再爱一场。]

  

  “周岁年,你这个傻子……”。

  

  无忧眼眶红润,无数酸涩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只可惜没有下辈子了……

  

  那天夜里,无忧抱着周岁年给她做的书,哭了很久很久。

  

  她真的好舍不得她爱的那个少年,可惜命运就是这般弄人……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寒冷的冬季如约而至。

  

  现在无忧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了。

  

  这期间,她为了不让周岁年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已经不会让他再来医院看望她了。

  

  周岁年也问过为什么。

  

  可无忧只是笑了笑,并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她这一生本就悲怜,黑暗像是一所牢笼,把她困在里面,永久都不能获得光明。

  

  也无法拥抱。

  

  可就是这般可笑啊,让她遇到了光明化身的周岁年。

  

  自知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她知道,不能耽误他……无忧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刘海微微遮住了她细长的眉毛,半开的窗户外,正飘落着雪花。

  

  漫天的白雪,飘零下来,像是要为这个世界添上一抹色彩。

  

  其中,从窗外飘进来一朵雪花,正好落在无忧的手心里。

  

  像个小精灵一般。

  

  在她手里过了许久才融合开来。无忧知道,冬天来了。

  

  看着窗外飘落的漫天雪花,她心中忽然做了个决定。

  

  周六的凌晨六点。白雅和林伟都还在床上熟睡。

  

  无忧拔掉手背上的针管,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纯白色衬衫长裙。

  

  脱掉身上的病号服,换上周岁年给她买的裙子,用梳子将她的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悄悄打开病房的门,光着脚轻声走了出去。

  

  ……

  

  周岁年还在家里精心准备着早餐,都是无忧爱吃的。

  

  可他不知道。

  

  这边,无忧已经来到了医院的天台上,一身纯白色衬衫长裙和着漫天的白雪融为一体。

  

  呼啸而来的寒风凛冽,冷的刺骨,飘逸的长发及腰。

  

  无忧双手搭在围栏上,触感冰凉,光着的小脚已经被冻的通红,包括她的鼻尖和脸颊。

  

  可她就像感觉不到冷意似的。

  

  她第一次以这种高度俯瞰风景,下面的街道已经逐渐热闹起来,有摆摊的老人,有打扫工地的人,还有开车去上班的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她看了看手机,已经七点半了,想必这个时候,白雅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她不在病房了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无忧给她爱的少年打去了电话。

  

  此时周岁年提着早餐,穿着黑色棉袄带着灰色围巾,刚刚坐上车,手机就响了起来。

  

  发现是无忧。

  

  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怎么了小姑娘,这才半个月不见,你就这么想我啊。”

  

  听到久违温暖的声音。

  

  无忧鼻尖涌上一股酸涩,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嗯,周岁年,我想你了。”

  

  这不是假的,在她让白雅不要让周岁年来看她时。

  

  她真的好想周岁年。

  

  连做梦都能够梦见她的少年。

  

  周岁年笑了笑,用一种极其宠溺的语气回复:

  

  “好了小姑娘,我在家里给你做了

  

  早餐,你在医院乖乖等着我,我来医院看你,当然,我也很想你。”

  

  可是。

  

  她等不到了…...“念念!”

  

  身后猛然传来白雅的声音。

  

  无忧转过身,正好看见白雅和林伟那通红的眼眶。

  

  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看到了这半个多月都不曾看见的人。

  

  林忻和叶承。

  

  白雅声嘶力竭的祈求:“念念,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快点过来,舅妈不能失去你….”

  

  电话并未挂断。

  

  周岁年也听到了白雅说的话,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无忧,你现在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无忧笑着安抚白雅他们。

  

  “周岁年,我在医院的天台上,下雪了,天空上都是飘落的白雪,好好看,冰冰凉凉的。”

  

  听到这话,周岁年差点一头撞到前面的车上。

  

  意识到什么,他眼眶立马红了,在电话里急声道:“无忧!你快点从天台上下来!不要做傻事!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周岁年,你好好开车,不要着急,我可能等不到你了。”无忧温柔安慰着:“阿年,你先听我说。”

  

  “其实我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因为我患上了胃癌晚期,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可我也是自私的,我自私到想要霸占你一个人的宠爱,是我错了…..”

  

  说着,她的声音哽咽。

  

  “我喜欢你,自我们第一次初遇时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我明知道我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却还是自私的想要贪恋你的爱。”

  

  周岁年猛踩油门,此时的他宛若疯魔一般,明知是红灯,他也义无反顾的超过去。因为他怕等不到他的小姑娘...

  

  “无忧!你别说话了了!我求你先别说话!等着我!你等着我好不好!求你了……”

  

  可无忧只是苦笑,并没有停下来,她继续对周岁年说:

  

  “阿年,我知道我等不到你了,你给我做的相册,我很喜欢,病房里的柜子里,我给你留了两样东西,记得去看,还有,我死以后,请你忘记我,把我在你的记忆里抹除,往后余生,我不能继续陪伴你了,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熠熠生辉,闪闪发光,虽然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我会做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你,还有,忘记我,找一个对你好的女孩子,娶了吧,好好活着……”。

  

  话落。

  

  手机摔在了地上。

  

  无忧眼眶早已红润,苍白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她做到了。

  

  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舅妈舅舅,还有,爸爸妈妈,虽然你们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要说,我不在的日子里,记得开心。”

  

  周岁年一路横冲直撞,终于来到了无忧所在的医院。他刚下车,便看到了天台上,一身白裙的无忧。

  

  林忻知道无忧要做什么到时候,心中一片悔恨,急忙想要冲上去拉住无忧,告诉她。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那样对无忧……

  

  无忧深深的看了白雅他们一样。

  

  如果能有下辈子的话,她真的好想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和周岁年相遇,相爱,再到结婚,和他有属于他们的孩子,白首偕老.....

  

  无忧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又如同一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直直到从天台上掉了下去。

  

  “念念!”

  

  林忻看到这一幕,承受不了巨大的打击,晕了过去。

  

  那天。

  

  少女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色连衣裙,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看着少女被鲜血浸染的尸体,周岁年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前行的脚步,眼神呆滞。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眼前完全被鲜血染红,浑身在不断的距离颤抖。

  

  脑海里回忆起这半个多月里的一幕幕,他们相爱,相互温暖,他会给自己的小姑娘做早餐。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病房里,他们抱在一起亲吻。

  

  温柔眷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救护车也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

  

  周岁年宛若疯魔一般挤开人群冲了过去,不顾那黏糊的鲜血,紧紧将少女抱在了怀里。

  

  他恍若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眼神暗无天色。他哭成了泪人...

  

  “无忧,你不要睡好不好,你把眼睛睁开,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来了,我来了…”

  

  他抱着少女早已冰冷的尸体,一瞬间,打击,遗憾,悲痛,痛苦,窒息,悔恨交加。

  

  折磨着他。

  

  周岁年祈求着,慌乱的用手想要擦去少女脸上的鲜血,可是却擦越多,他的手满是无忧的鲜血。

  

  可少女始终没有醒来,像是冬眠一般,永久沉睡。

  

  他不敢相信。明明早上还在满心欢喜的给小姑娘准备早餐,这个时候却只见到了少女浑身冰凉的尸体。

  

  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那一天,他的无忧,永久的在她不喜欢的冬天沉睡。

  

  化作漫天白雪,融入地底。

  

  她叫叶无忧,无忧无虑,一世无忧的无忧。

  

  可她这辈子也没能做到真正的无忧无虑,念念是她的小名。

  

  因为凌凌念念思有声,百岁无乐忘忧愁,岁岁年年念有声,一生一世倾心忧。周岁年,我喜欢你,只是,我要带着我们的这份爱,离开了,我本就深陷地狱,又怎么敢亵渎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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