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可上身却在不知不觉间又凑近了几分,胳膊随意地压在书案上,坐姿依旧是毫无规矩可言。
他收起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换上一副严肃模样,说道:“蓝湛,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蓝忘机缓缓垂下眼睫,仿若那低垂的眼眸能将所有情绪都藏起。
魏无羡见状,赶忙说道:“别呀,说两句怎么又不理人了。我是真心想跟你认错、向你道歉的,你好歹看看我。”
稍作停顿后,他又接着说:“不看我?行吧,那我就自己说了。那天晚上,确实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翻墙入院,不该偷喝天子笑,更不该和你动手打架。”
“” 但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故意挑衅你的,我是真没看过你们家那些密密麻麻的家规。”
“我们江家的家规都是口口相传,从来没有写成文字的。不然我肯定不会这么莽撞行事。”
他心里暗自想着,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喝完那一坛天子笑,我得揣怀里带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再分给江澄他们一起喝,喝个痛快。
魏无羡仍滔滔不绝:“而且咱们平心而论,先动手的是谁?是你呀。你要是不先动手,咱们说不定还能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说清楚。”
“可别人打我,我哪有不还手的道理。这事儿可不能全怪我。蓝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蓝公子,蓝二哥哥,你就行行好,赏个脸,看我一眼呗。”
蓝忘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吐出一句:“多抄一遍。”
魏无羡一听,身子瞬间歪倒,叫苦不迭:“别这样啊,我真知道错了嘛。”
蓝忘机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戳穿他:“你根本就毫无悔过之心。”
魏无羡立马没了骨气,像个耍赖的顽童一般,一连串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行,要是你还不解气,让我跪下说都行啊。”
蓝忘机搁下手中毛笔,魏无羡还以为他终于忍无可忍要动手教训自己了,正准备嬉皮笑脸地抛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却突然感觉上唇和下唇像是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一般,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脸色骤变,惊恐又着急地奋力发声:“唔?唔唔唔!”
蓝忘机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睁开时,神色又恢复成一派平静,仿若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重新执起笔,继续看书。
魏无羡早就听闻蓝家禁言术的厉害,可心里偏偏就不服气,偏要试试。
他捣鼓了好半天,嘴角都被自己挠得泛红了,可无论怎么努力,嘴巴就是张不开。
片刻之后,他飞速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猛地扔到蓝忘机面前。
蓝忘机淡淡地瞥了一眼,吐出两个字:“无聊。”随后便将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一旁。
魏无羡气得在席子上打了个滚,像个倔强的孩子,爬起来又重新写了一张,“啪”的一声拍到蓝忘机面前,可结果还是一样,再次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这禁言术一直持续到他抄完罚抄的内容才解除。第二天他来到藏书阁,发现前天被扔得满地的纸团都已经被人收走了。
魏无羡向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前一天刚吃了禁言术的苦头,可坐了两刻钟,嘴巴就又开始痒痒了,按捺不住地想说话。
他不知死活地刚开口说了两句,果不其然,再次被禁言
不能开口说话,他就开始在纸上胡乱涂鸦,然后兴致勃勃地塞到蓝忘机那边,可无一例外,全都被蓝忘机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离一依抱着一摞有关音律术法的书籍,轻轻推开了藏书阁的门。
映入她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魏无羡正对着蓝忘机手舞足蹈,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而蓝忘机则神色平静,不为所动,身旁的地上,散落着七八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 。
“嘿!”离一依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魏公子,你这又是在和含光君玩什么把戏呢?”
她把书轻轻搁在一旁的案几上,眼睛里满是好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魏无羡手舞足蹈的样子。
魏无羡见离一依来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冲到她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蓝忘机,满脸委屈,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可算来了,快帮我评评理!”
接着,他又匆匆跑回案几前,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他又禁我言!”
蓝忘机抬眸,瞥了一眼离一依,神色平静,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复又低下头,继续翻阅手中的书卷。
“又禁?看来昨日我离开后,魏公子与忘机哥哥相处得甚是‘融洽’。”离一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调侃,她故意把“融洽”二字说得重了些,这语气里的打趣意味不言而喻。
魏无羡一听,眼睛瞪得溜圆,那模样就像被人冤枉了一般,急忙在纸上写道:“哪是什么融洽,分明是他太严苛,我不过多说了几句话,他就又给我禁言了!”
写罢,他气鼓鼓地把纸递给离一依,还不忘狠狠瞪了蓝忘机一眼。
蓝忘机仿若未闻,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书卷,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对魏无羡这番举动的无奈。
离一依接过纸,看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抖动,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很遗憾哦,魏公子。我也救不了你。”她一边笑着,一边把纸轻轻放在案几上,眼里满是戏谑。
魏无羡一听,急得直跺脚,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模样活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
他不甘心地又拿起笔,在纸上飞速写道:“离姑娘,你就帮我求求情,让含光君解了这禁言术吧,我保证,保证不再乱说话了!”写好后,他把纸举到离一依面前,眼神里满是哀求。
离一依瞧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笑意更浓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转头看向蓝忘机,只见蓝忘机眉头微皱,极轻极缓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细微的动作,却没能逃过离一依的眼睛。她心里明白,蓝忘机这是铁了心要让魏无羡好好受些教训,断了帮他求情的念头。
离一依回过头,看着还在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魏无羡,无奈地耸耸肩,摊开双手道:“魏公子,你瞧,含光君这态度,我就是想帮你也没办法呀。”
魏无羡一听,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写着沮丧。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死心地爬起来,在纸上写下:“那离姑娘,你陪我玩会儿,我都快憋死了。”他把纸递过去,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离一依看着纸上的字,哭笑不得,“魏公子,你呀,被罚抄还不安分。我还得练琴呢,可没时间陪你玩。”
她轻轻抚上古筝的琴弦,调试着音高,“等你抄完罚抄,咱们再好好玩。”
说完,她转身走到自己的古筝前,轻轻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像是故意在逗魏无羡。
“魏婴,抄书。”蓝忘机的声音低沉,在这静谧的藏书阁里格外清晰。魏无羡撇了撇嘴,满心不情愿,可又不敢违抗,只能重新拿起笔。
不过,没写几个字,他又按捺不住,在纸上匆匆写下一行字,悄悄推到离一依面前:“离姑娘,你说这抄书何时是个头啊,太无趣了。”
离一依看着纸条,无奈地笑了笑,回写道:“魏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你好好抄,说不定能早点结束。”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往,纸条在案几上不断传递,魏无羡抄的经文却寥寥无几。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一依,在魏婴抄书的时日,你都不要来藏书阁了。”
离一依听到这话,心中先是一怔,随后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她本就觉得藏书阁沉闷压抑,虽说不能再和魏无羡这般有趣地闲聊,但能摆脱这每日的束缚,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她强忍着上扬的嘴角,故作遗憾地说道:“既然忘机哥哥这么说,那我便听令。魏公子,你可得好好抄书,等你抄完,咱们再好好聊。”
魏无羡满脸哀怨,眼巴巴地看着离一依,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蓝忘机冰冷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离一依如获大赦,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藏书阁。出了门,她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朝着别处走去,准备去寻些更有意思的事儿,把这藏书阁的枯燥统统抛到脑后 。
第三天离一依果然没去藏书阁。
但魏无羡依旧如此,然而,屡屡被禁言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魏无羡没时间再偷懒耍滑,原本要抄一个月的罚抄内容,竟然七天就快要抄完了。
第七天,魏无羡面壁思过的最后一天,行为举止十分反常。
他把平日乱扔的佩剑放在书案旁,没像往常一样骚扰蓝忘机,坐下就认真抄书。
没一会儿,魏无羡递给蓝忘机一张画着他的人像,挑眉眨眼示意蓝忘机评价。
蓝忘机说他有闲乱画不如抄书,魏无羡却表示已经抄完,明天就不来了。
见蓝忘机对画无动于衷,魏无羡捡起画添了朵花在人像鬓边,笑倒在地。
蓝忘机评价“无聊至极”,魏无羡还谢他多添了两字。
随后,蓝忘机翻开古籍,却发现是春宫图,瞬间明白是魏无羡趁他看画时掉的包。
魏无羡在一旁拍桌狂笑,蓝忘机怒不可遏,退到角落怒吼:“魏婴——!”
魏无羡强忍着笑举手回应:“在!我在!”
蓝忘机怒拔避尘剑,魏无羡忙抽出佩剑,提醒他注意仪态和藏书阁。
蓝忘机剑尖指向魏无羡,斥责他不知羞耻,让他出去打一架。魏无羡以禁私斗为由拒绝。
蓝忘机要抢书告发,魏无羡故意曲解,说他想看、要私藏,还拿交给长辈会被误会来激他。
蓝忘机气得把书撕成碎片,魏无羡还指责他乱扔东西。
蓝忘机忍无可忍,怒喝“滚”。
魏无羡嘲讽他有失礼仪,蓝忘机挺剑刺来,魏无羡跳上窗台逃走
离一依昨日便听闻魏无羡今日便能抄完那堆积如山的罚抄,一想到很快就能不受打扰地在藏书阁练琴,心里满是欢喜。她掐着时间,早早来到了藏书阁。
站在藏书阁门前,离一依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那扇雕花木门。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只见原本整齐有序的藏书阁此刻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被揉成一团的纸张,还有一些书页被撕成了碎片,像雪花般散落各处。
书架上的书籍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不少都掉落在地,沾染了灰尘。
更离谱的是,在那平日里一尘不染的书案上,竟有几个黑乎乎的脚印。
离一依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一依呆立在一片狼藉的藏书阁中,大脑还在努力消化眼前的混乱场景。
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蓝忘机满脸怒容,站在不远处。
他平日里总是一袭白衣,身姿挺拔,神色淡漠,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仿若遗世独立的谪仙。
可此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带也有些许凌乱 ,额前几缕碎发垂下,衬得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那向来波澜不惊的双眸中,此刻满是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离一依被蓝忘机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心中暗自叫苦,这藏书阁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能把一向沉稳的忘机哥哥气成这样
蓝忘机显然被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死死钉住,紧盯着那片狼藉,丝毫没察觉到离一依的到来。
离一依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犹豫着,不知道是该出声打破这压抑的沉默,还是悄悄退出去,等蓝忘机平复了情绪再说。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蓝忘机的注意 。
“那个,忘机哥哥……”离一依声音发颤,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迈得极慢,像是生怕惊扰到眼前这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她微微弓着身子,双手不安地揪着裙摆,缓缓挪进藏书阁。
蓝忘机原本还沉浸在盛怒之中,眼神阴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听到离一依的声音,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原本紧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般射向离一依,那眼神中的凌厉让离一依瞬间呼吸一滞。
不过在看清来人是离一依后,蓝忘机紧绷的神情微微一凝,眼中的怒火稍稍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与无奈。
蓝忘机稍稍定了定神,下意识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带,试图恢复平日里的雅正端方。
他轻咳一声,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未散尽的怒意,说道:“一依,你怎么来了。”
离一依见状,悄悄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斟酌着词句道:“我听闻魏公子今日抄完书,想着能来练琴了。只是……这藏书阁是发生何事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语气里满是惊讶与疑惑。
蓝忘机神色一黯,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沉声道:“魏婴他……”
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似乎实在不愿再提及刚刚发生的闹剧。
离一依瞧出他的窘迫,也不再追问,转而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散落在地的书卷:“既然如此,我帮忘机哥哥收拾收拾吧,想来整理妥当后,还能赶上我练琴。”
蓝忘机闻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魏无羡那本不堪入目的书,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制止了离一依的动作,声音急促又带着不容置疑:“不用!一依还是去寻兄长吧,这里我自行收拾。”
离一依被蓝忘机这猝不及防的举动惊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手还保持着捡书的姿势,就那么呆呆地望着蓝忘机,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陡然间如此紧张。
她嘴唇微微张开,刚要开口询问,可一看到蓝忘机脸上那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犹豫了好一会儿,离一依才轻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那好吧,忘机哥哥,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可千万别客气,尽管开口吩咐。”
说着,她缓缓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仍时不时地瞟向蓝忘机。
蓝忘机微微点头示意,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蹲下,开始默默收拾地上散落的杂物,还刻意避开离一依投来的目光。
离一依见此情形,也觉得不好再继续逗留,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藏书阁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蓝忘机正全神贯注地整理着,那背影仿佛笼罩着一层疲惫与无奈,莫名让人心疼。
“这魏公子究竟做了些什么,才能把忘机哥哥气成这样啊?”离一依小声嘀咕着,满心疑惑,“算了算了,若是遇上了便问上一问”
直至第二日,离一依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一眼便瞧见了魏无羡、江澄,聂怀桑。当然,蓝曦臣和蓝忘机也在其中,五人似乎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事情
就在她上前一步时,蓝曦臣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第一时间看向她,温和笑道:“一依也来啦。”
蓝曦臣的话刚落,众人的目光如聚光灯般齐刷刷向离一依投来 。
她微微一怔,脸上迅速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落落大方地回应道:“正四处走着,路过这儿,一眼就瞧见大家都在,没打扰到你们吧?”
蓝曦臣温文尔雅地摆了摆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解释道:“无妨无妨,一依来得正好。”
离一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追问道:“是有什么事嘛?”
“嗯,近日水祟作祟,周边百姓深受其扰。我们前去除祟,人手不足,便回来找忘机帮忙。正巧遇上了魏公子和江公子,大家便一起商议对策。”蓝曦臣耐心地解答道。
听到这话,离一依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惊喜之色如灵动的光,从她脸上一闪而过,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儿
蓝曦臣将离一依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嘴角上扬,轻声笑道:“我便知道你想去”
离一依一听,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曦臣哥哥这是同意了?”
蓝曦臣看着她那副急切的模样,无奈又宠溺地点点头,应道:“嗯。”
“好耶!”离一依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转头看向众人,满是期待地说道,“走吧走吧”
聂怀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但遇见蓝曦臣便想起自家大哥,心中犯怵,不敢贪玩,道:“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
如此作态,巴望下次蓝曦臣能在他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魏无羡与江澄则回房准备。
蓝忘机观云梦二位公子背影,蹙眉不解:“兄长为何带上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道:“江宗主的首徒与独子在云梦素有佳名,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不置可否,面上却写满“不敢苟同”。
蓝曦臣又道:“而且,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忘机愕然。
雅室之前,静默如结冰。
半晌,蓝忘机才艰难地道:“绝无此事。”
水鬼作祟之地名为彩衣镇,距云深不知处二十里有余。
彩衣镇仿若水乡明珠,水路纵横交错,贯通全镇。
很难分清,究竟是小城中交织着密布的河网,还是那如蜘蛛网般的水路两岸,密密麻麻地紧挨着民居。
入目之处,尽是白墙灰瓦,河道里热闹非凡,船只熙熙攘攘,筐筐篓篓随意摆放,男男女女往来穿梭。
花卉蔬果鲜嫩欲滴,竹刻工艺品精致细腻,糕点香甜诱人,豆茶香气袅袅,丝绵轻柔绵软,沿河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买卖声此起彼伏。
姑苏地处江南,温润的气候孕育出绵软的吴侬软语,传入耳中皆是软糯的音调。
瞧,两艘船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起,几坛子糯米酒翻倒,酒水在河面晕开,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可即便如此,连两个船家理论起来,语调都是轻柔的,听不出半分火气,反倒像是在闲话家常。
离一依一马当先,跑得飞快,活脱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
姑苏蓝氏家规中有“不可急速”的规矩,可此刻早已出了姑苏蓝氏门内,家规暂时约束不了她。
她穿梭在人群中,眼中满是新奇与兴奋,街边的热闹景象让她目不暇接。
“一依,你小心一些!”蓝曦臣望着她的背影,笑着叮嘱道。
离一依也知晓此次前来是有正事,虽被这热闹迷了眼,但也知道事情轻重。
她在街边摊位前稍作停留,随手买了四五串糖葫芦,那红彤彤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看着就诱人。
她心满意足地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回到了队伍之中,嘴角还沾着些许糖渍,模样十分可爱 。
她笑意盈盈,眼睛弯成月牙,迅速抽出一根糖葫芦,递向身旁的蓝曦臣,脆生生道:“曦臣哥哥,给!”
接着转身,又将糖葫芦依次分给其他人,动作娴熟又利落。
一人一根,不多不少,分到最后,手中恰好空了
“谢谢一依小妹妹啦!”魏无羡接过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含含糊糊地说道。
糖衣在齿间碎裂,发出清脆声响,酸甜滋味在口中散开,他不禁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离一依听着魏无羡的感谢,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魏公子客气”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孩童得到夸奖后的雀跃。
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渐渐地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静谧起来。
这条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灵湖。
离一依轻巧地踏上蓝曦臣所在的小船,蓝曦臣伸手稳稳扶了她一把。
“坐稳些。”他温和的声音里满是关切。离一依笑着点头,在船中坐定,双手抓紧船舷。
魏无羡与江澄各占着一条船,边比谁划得快,边听此地水祟相关事宜
彩衣镇数十年来从未有水鬼作祟,近几个月却有人在这条河道和碧灵湖频频落水,货船也莫名沉水。
前几日,蓝曦臣在此布阵撒网,本以为能捉住一两只,谁料想一连捉了十几只水鬼。
将尸体面目洗净带往附近镇上询问,竟有好些尸体没人认领,当地无人认识。
蓝曦臣虽持有玉箫‘裂冰’,但蓝家的破障音入水,威力削弱过半,难以应付众多的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