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看着那双蓄满泪水、委屈巴巴望着自己的红眼睛，看着那摇摇欲坠、仿佛一碰就要摔倒的小小身体，心脏深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坚硬的外壳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她抿了抿唇，那弧度优美的唇线绷得更紧了些，像是在对抗着什么。
终于，她动了。
不是走向江雪盈，而是微微侧身，目光转向了月关，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听不出情绪。
“菊长老，母亲何在？”
“回少主…”
月关立刻躬身回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教皇冕下正在议事厅与几位主教商议要事。少主若需觐见，属下可代为通传。”
“不必了。”
千仞雪的目光重新落回江雪盈身上，那眼神依旧复杂难明，但之前的冰冷审视似乎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评估意味的观察。
“我此次回来，是向母亲汇报天斗近况。既然母亲有要务在身，我稍后再去。”
她的视线在江雪盈那身明显价值不菲的蕾丝小裙子和她脚边散落的宝石积木上扫过，金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对着江雪盈开了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属于上位者的平淡。
“你……叫什么名字？”
她避开了那个“妹妹”的称呼。
江雪盈眼中的水雾瞬间褪去，委屈的小脸立刻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仿佛刚才快要哭出来的人不是她。
她挺起小胸脯，用清脆的童音，无比自豪地大声回答。
“盈！盈盈！妈妈取的！”
她还不忘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强调道。
“江雪盈。”
千仞雪准确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江雪盈那头在阳光下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银发，最终定格在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红宝石眼眸上。
“……你的眼睛，很特别。”
她的话语依旧平淡，但江雪盈敏锐地捕捉到那平淡之下的一丝探究和……或许连千仞雪自己都未察觉的好奇。
“姐姐的眼睛也好看！”
江雪盈立刻回应，小脸上满是真诚的赞叹，红瞳亮晶晶的，像是最纯净的宝石。
“金色的！亮亮的！像太阳！”
她甚至伸出小手指了指窗外灿烂的阳光，动作天真又充满了孩子气的活力。
千仞雪微微一怔。
像太阳？
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她的眼睛。
武魂殿的人只会敬畏地称之为“天使之瞳”。
这句纯粹的、来自孩童的赞美，像一缕真正的阳光，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她心中那层厚重的冰壳，带来一丝异样的、陌生的暖意。
她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似乎有些不适应用这种方式被注视和赞美。
“你……”
她似乎还想问什么，比如“你从哪里来？”、“母亲为何收留你？”，但看着江雪盈那全然信赖、毫无心机的眼神，那些带着防备和试探的问题，竟一时有些问不出口。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道。
“好好待着吧。”
语气依旧算不上温和，却也没有了最初的冰冷。
说完，她不再看江雪盈，转身，金色的宫装在光线下划出一道优雅而疏离的弧线，朝着偏厅另一侧的通道走去，那是通往她自己在教皇殿居所的方向。
她的步伐依旧沉稳，背脊挺直，带着属于少主的骄傲。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