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细沙,在魔域永恒的黄昏下悄然流淌。
江雪盈如同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一切能被吸收的知识,锤炼着每一寸可以变得强韧的筋骨。
但她深知,仅凭埋头苦修,远远不够。
她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那三位能决定魔族命运的身影上。
月盈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阿加雷斯设定的课业。
她开始留意他的一些细微习惯。
比如,阿加雷斯虽表面冰冷,但在处理冗繁的魔族事务间隙,会无意识地用手指轻叩桌面,节奏平稳,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月盈便会在完成当日学习后,乖巧地奉上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用安神魔植冲泡的饮品,不多言,只是轻轻放在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
一次,阿加雷斯结束一场与下属的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月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告退,而是犹豫了一下,从自己随身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枚光滑的、带着清凉气息的月白色石子——这是她在训练场角落偶然发现的,觉得好看便收了起来。
那是月夜给她缝制的,用来装些小玩意。
她踮起脚,将石子放在阿加雷斯面前的桌案上,声音软糯。
“父亲,这个……摸着凉凉的,很舒服。”
说完,也不等阿加雷斯反应,便像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地跑掉了。
阿加雷斯看着那枚普通却圆润的石子,紫眸微动。
他自然不缺任何奇珍异宝,但这带着孩童笨拙关怀意味的小东西,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冰湖,漾开了一圈极淡的涟漪。
他并未说什么,也没有扔掉石子,只是在那之后,他考校月盈功课时,语气似乎少了一丝绝对的公事公办,偶尔会多提点一句关于力量掌控的精要。
月盈知道,这种细微的变化,正是她需要的。
对星魔神瓦沙克,月盈的“投资”更加隐秘和长期。
她通过月夜,以及自己阅读的一些关于星辰魔力和命运反噬的艰涩典籍,她以“好奇”为名向老学者请教,了解到瓦沙克承受的反噬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灵魂层面的震荡与损耗。
她颈间的弯月吊坠,蕴含着生命女神的一丝本源神力,对于滋养灵魂有莫大好处,但她不能轻易暴露。
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或者说,打到了她与白光莹的“月契”以及那枚“月汐链”上。
在一次深夜,按照她的生物钟判断,她屏息凝神,尝试着通过灵魂深处的“月契”印记,去沟通沉睡中的白光莹,更准确地说,是去感应与白光莹一体相连的“月汐链”。
她记得系统说过,月汐链蕴含着光与月的变化之力,或许能模拟出一种极其纯净、温和的“月光精华”,这种精华对于稳定精神、抚平灵魂涟漪或许有些微作用。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她几乎调动了全部精神力,才勉强从遥远的契约另一端,引导出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纯净柔和的莹白光辉。
她将这缕微不可查的“月光精华”,小心翼翼地附着在一株月夜找来的安神魔植上,再由月夜“无意间”混入送往星魔神塔的物品中。
她不知道这微小的努力是否能起到作用,但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持续不断的、无声的关怀。
她相信,以瓦沙克的能力,迟早能察觉到这缕特殊“月光”的不同寻常,以及其背后那份小心翼翼的心意。
面对魔神皇枫秀,月盈依旧保持谨慎,但她开始寻找机会,不再仅仅是“留下印象”,而是“展示价值”。
一次,枫秀驾临月魔宫,与阿加雷斯商议要事。
月盈恰好在庭院中进行基础的魔力感应训练。
当那道无法忽视的、如同深渊般浩瀚的威压再次笼罩时,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仅仅固守沉静。
她回想起在斗罗大陆时,对能量本质的那种近乎本能的感知。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抗拒枫秀的威压,而是尝试着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作最细微的触须,极其胆大包天地去“感知”那威压中蕴含的力量属性——那是一种纯粹的、至高无上的黑暗与毁灭,却又带着龙族的煌煌霸气。
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恐怖的力量反噬震伤灵魂。
但她颈间的弯月吊坠微不可查地温热了一下,一股柔和的力量护住了她的精神核心。
她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住时,她猛地睁开眼睛,红瞳之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仿佛看透了某种能量流转轨迹的明悟。
她不是理解了那股力量,而是“感受”到了其磅礴运转的一丝规律。
这一幕,恰好被从殿内走出、目光扫过庭院的枫秀捕捉到。他看到那银发红瞳的小女孩在他的威压下不仅努力支撑,甚至还试图去“理解”他的力量?
虽然那尝试稚嫩得可笑,但其背后透露出的胆魄和对力量本质的探究欲,却远超寻常魔族幼崽。
枫秀的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多看月盈第二眼,但他对着身旁的阿加雷斯,似是随意地提了一句。
“你这继承人,胆子不小。”
阿加雷斯紫眸微闪,低头应道。
“是,陛下。我会多加管教。”
枫秀却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意味不明,随即撕裂空间,身影消失。
月盈在威压散去后,几乎脱力地坐倒在地,小口喘着气,心中却是一松。
她知道,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
在枫秀这样的存在面前,一味的乖巧或许能保平安,但唯有展现出非凡的潜力和胆识,才能真正引起他的兴趣,哪怕那兴趣带着审视和利用。
月盈的“刷好感”计划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她像一位最耐心的织工,一针一线,缓慢而坚定地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她努力学习,刻苦训练,同时敏锐地观察着三位魔神的需求与性情,投其所“需”,显其所“长”。
她知道,距离获得真正的信任和深厚的“好感”还非常遥远,但至少,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小可怜。
她在魔族的根基,正随着时间流逝和她有意的经营,一点点变得牢固。
腕上的浅紫色手镯光芒内敛,灵魂深处的“月契”印记平静无波。
月盈知道,她积蓄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但她有耐心。
救赎之路漫长,而在这魔域之中,她必须先学会如何利用一切资源,让自己……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