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微亮，江雪盈心中记挂着昨日失约于采儿的事，早早便来到了那处僻静的角落。
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采儿是否还在生气，是否会不愿见她。
然而，当她走到那里时，那道熟悉的、握着青竹杖的娇小身影已然静静地伫立在晨雾中，仿佛从未离开过。
只是，那周身萦绕的冰冷孤寂感，比以往更重了几分。
“采儿。”
江雪盈轻声唤道，带着歉意走上前。
采儿空洞的眼眸“望”向她，没有说话，只是那紧抿的唇线显示着她并未完全释怀。
江雪盈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柔软而充满愧疚。
“对不起，采儿，昨天真的发生了很突然的事情，韩羽他……状态很不好，我实在放心不下。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采儿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听着江雪盈真诚的解释，心中那根紧绷的、带着委屈和怒意的弦，微微松动了一些。
她知道江雪盈心软，也知道韩羽刚刚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但是……理解归理解，那份被“抛下”的感觉依旧如同细小的冰刺，扎在心底。
她沉默着，没有抽回手，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回应。
江雪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加柔软，也更觉心疼。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采儿柔顺的发丝，像安抚一只闹别扭的小猫。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今天一整天都陪你，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采儿终于有了反应，她微微偏过头，用脸颊蹭了蹭江雪盈抚摩她头发的手，动作细微却带着依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虽然依旧没有太多言语，但江雪盈知道，采儿这是原谅她了。
她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拉起采儿的手。
“那我们今天去城西新开的那家糕点铺好不好？听说那里的甜点很受欢迎。”
采儿点了点头，任由江雪盈牵着她的手，引导着她向前走去。
只是，在江雪盈看不到的角度，采儿那空洞的灰白色眼眸深处，一丝晦暗的执拗悄然闪过。
盈儿，你总是对别人太好……但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只有我，才是永远不会让你为难，也永远不会“需要”你抛下别人去安慰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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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了采儿一整天，直到傍晚将她安全送回，江雪盈才又想起韩羽。不知道他经过一晚上的冷静，情绪是否平复了一些。
她转身朝着韩羽临时落脚的地方走去。
她在一处骑士圣殿安排的临时居所外找到了韩羽。
他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低着头，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几分落寞。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江雪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温暖，也有挥之不去的阴郁。
“雪盈。”
他低声打招呼。
“感觉好些了吗？”
江雪盈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坐下，关切地问。
韩羽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开口。
“爷爷……找过我了。”
江雪盈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他说……”
韩羽的声音带着一丝艰难和屈辱。
“让我……去做龙皓晨的扈从骑士。”
扈从骑士！这对于曾是圣骑士的孙子、心高气傲的五阶天才韩羽来说，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打击和折辱。
要他去给那个击败自己、导致自己被除名的人做扈从？
江雪盈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和压抑着痛苦的眼神，心中了然。
她斟酌了一下语句，轻声说道。
“龙皓晨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天赋、心性都是上上之选。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做他的扈从骑士，或许……是一条重新证明你自己的路。”
她说的客观，也是事实。
在她看来，跟随天命之子龙皓晨，对韩羽而言未必是坏事。
然而，韩羽却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我知道他优秀！可我……”
他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不想做龙皓晨的扈从骑士。
他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是能站在她的身边。
是做她江雪盈的扈从骑士！
他想用手中的剑，守护她的笑容，偿还她的恩情，而不是去追随那个让他尝到失败苦果的龙皓晨。
可是这话，他如何能说得出口？他现在是被骑士殿除名之人，前途未卜，有什么资格说要成为治疗圣殿圣女的扈从？
这份掺杂了太多复杂情感的心思，他只能死死地压在心底，化作更深的沉闷和挣扎。
他看着江雪盈清澈关切的红瞳，最终只是颓然地重新低下头，声音沙哑。
“……我再想想。”
江雪盈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他的心结并非一时能解。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劝。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记得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别忘了，你依然是那个强大的韩羽。”
说完，她站起身。
“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看着江雪盈离开的背影，韩羽攥紧了拳头，内心在骄傲、屈辱、感激以及那份难以言说的憧憬中激烈地搏斗着。
去做龙皓晨的扈从，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可他未来的路，究竟在哪里？而那个他想守护的人，她的身边，又是否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暮色渐浓，将少年迷茫而坚定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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