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凌芸槿来讲,司空长风乃是她两年前在外游历之际,邂逅的一位浪迹江湖的少年。
他不仅是她锤炼医术时的病患,更是与她如出一辙、生也空空去也空空的同病相怜之人。
有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总透着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坦然与豁达,而他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卓越风姿和坚毅心性,更是让他在凌芸槿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他们共处了两个月,那些日子如今回想起来,依然鲜活得似乎触手可及。
每当夜晚降临时,两人围坐在篝火旁,听松涛低语,看星河璀璨,彼此分享着过往的经历。
凌芸槿常常为司空长风讲述自己曾经追逐太阳却始终无法触及的迷茫,而司空长风则用低沉温和的声音回应着她的困惑。
他微微倾斜身体靠向她,眉宇间带着几分笑意,却又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芸槿,”他曾认真地说道,“或许我们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太阳,但别忘了,月光也可以指引方向。”
他的目光灼灼,像要看进她心底最深处。
然而,奈何当时凌芸槿的医术有限,再加上她急于闭关修炼,以求突破自身桎梏,从而更好地追逐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一心扑在提升修为上,对于感情这类事情全然没有多余的关注。
而司空长风虽早已对她萌生了别样的情愫,却唯恐这份情感会成为她的负担,甚至让她远离自己。
因此始终将那份细腻的情感小心翼翼地隐藏在心里,从不曾表露分毫。
尤其可惜的是,这一切的发生是在凌芸槿已然与李长生相遇之后的许多年。
倘若命运能够让他们早一些相逢,那么凌芸槿或许不会在日复一日渴求太阳的执念中,逐渐加深对李长生的依赖。
在那些孤独无助的日子里,她总是仰望天空,仿佛那里有她唯一的救赎。
如果那时候有司空长风陪伴左右,也许她的人生轨迹将会截然不同。
两人说不定早已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但事实却是,司空长风的经脉问题一直是个巨大的隐患。
若非后来历经种种磨难——遇见百里东君,结识温壶酒,又前往药王谷寻得辛百草诊治,他恐怕早已英年早逝。
命运的安排总是如此奇妙,让人不得不感叹: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至于如今重新相逢的两人,未来究竟该如何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仍记得,那个时候。
凌芸槿静立在竹林小径上,纤细的身影宛如与这片翠绿融为一体。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望向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秋风温柔地拂过,轻吻她的脸颊,几缕散落的青丝随风飘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司空长风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冰冷的枪身。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背影,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一抹浅笑,却又迅速收敛,仿佛害怕被察觉一般。
倘若李长生未能及时醒悟,倘若凌芸槿能够放下那份执念,他们是否还有机会走到一起?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揭晓了。
这群李长生的乐于看戏的徒弟们,虽说没瞧成师父的好戏,但也吃到了未来师娘的瓜,也算不错了。
没错,他们还是颇为相信凌姑娘会成为自己的师娘的。
一方面是因为凌姑娘着实很执着,每次来看望师父时,总带着一股子坚韧劲儿。
即便是面对师父故意的冷嘲热讽,她也只是淡淡一笑,眼里却闪着不肯放弃的光芒。
徒弟们看得清楚,自家师父虽然表面上依旧故作冷淡,但眼底已然有了些许融化的迹象。
——那些细微的变化,像是春日里悄然解冻的溪流,虽不明显,却真实存在。
另一方面嘛,自然是身为徒弟的,还是期望有人能陪伴在师父身旁的。
毕竟,这个臭老头虽然平日喜欢捉弄他们,但终究是他们的师父啊!
更何况,谁又忍心看着一个为守护北离付出太多的男人孤单终老呢?
想到这里,几个徒弟相视一眼,忍不住偷笑起来。
其中胆大的雷梦杀悄悄戳了戳身旁的萧若风,压低声音说道:“风风,你说,咱师父什么时候才会承认自己对芸槿的心意啊?”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抬起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被不远处的师父听见。
然而,李长生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们在议论什么,他缓缓回过头来。
却只是佯装生气地挥了挥手,嘴上说道:“瞎操心什么呢!”
他挥动的手幅度很大,带着一股不耐烦却又宠溺的气息。
这一番动作反倒让徒弟们更加笃定:师父其实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他们的目光在李长生身上来回扫视,眼神里满是探究和确认。
庆祝完毕,凌芸槿微笑着顺势与众人道别了。
她的笑容温柔又带着些许忧虑,众人自是知晓安逸阁所面临的危险状况,纷纷上前给予祝福,那祝福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温暖的力量。
其中,凌芸槿还收到了来自学堂小先生,也就是琅琊王萧若风的歉意,毕竟这也是他家做得不对。
萧若风低着头,双手作揖,脸上满是愧疚。
何况叶羽大将军的事情,他也知晓内情,也一直在努力寻找证据,想要为叶家翻案。
但奈何进展太慢,一直不尽人意,他眉头紧蹙,眼中流露出无奈。
渐渐地,众人都离开了湖边,司空长风本欲留下来与凌芸槿叙旧的,却被百里东君强行拉走了。
百里东君一手拽着司空长风的胳膊,司空长风挣扎着回头看向凌芸槿,眼神里满是不舍。
一时间,湖边仅剩下了李长生和凌芸槿。湖面波光粼粼,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丫头,安逸阁也算与我有旧,到后面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可以报上我的名头,他们不敢乱来的。”李长生望着沉默的姑娘,眼神中透着关切,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
毕竟自己的师门,逍遥御风门也在黄龙山嘛,那不就是与自己有旧嘛。
再说有没有旧,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直位于神坛的天下第一,压根没想过自己如此护短是因为什么。
凌芸槿却看到了他对自己的这份在意,但也着实高兴不起来。
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虽说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与安逸阁有旧,但想来安逸阁在黄龙山,他又出自黄龙山,应当是真的有旧的吧。
越想,她眼里的光越暗,像乌云遮蔽了星星。
对面的李长生留意到了,但并未多想,只当这丫头在担忧安逸阁的情况。
刚要劝慰一番,却见凌芸槿缓缓站了起来。
她站起身的动作有些僵硬,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
“先生,我这次离开,不知多久之后才会回来,希望等我归来,先生身旁还有我的位置。”
凌芸槿语气忐忑,耷拉着脑袋说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
“丫头去吧,注意安全,别受伤哭鼻子了。” 听着李长生这话,凌芸槿不知该喜,他对自己的关心,还是该悲,他对自己话语的避而不答。
她的嘴角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总之,她带着满腹的复杂情绪离开了,当然司空长风和百里东君还将她送到了城门口。
可惜司空长风身体尚未痊愈,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他眼神坚定,还得完成自己师父安排的任务,否则他必定会跟随阿槿一同前往,不让阿槿孤身一人。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指节泛白。
凌芸槿可惜的是,在城门口并未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的目光在城门口四处搜寻,最终失望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