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要入冬了,金黄的树叶俨然变成了土黄色,树枝上仅剩下零星的几片叶子,更多的早已掉落在地上,腐烂的身体浸入泥土,成为下一个春天的养料。
空气越来越冷了,一张嘴还可以呼出白气,北方固然冷,但是更多的是干冷,这种深秋的风划过脸颊更多的是宛若刀割一般,而南方便不一样了,湿冷的空气是刺入骨髓的寒冷,更何况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暖气也开始工作了。
生活还是老样子,开店的闲暇之余我会坐着台阶上想一些事情,可最近明显地发现有一些不一样了。平日里大概六点多吃完晚饭后,我会在台阶前坐一会,最近总是有一个小丫头,在这个时间段会坐在我店门口,大约半个钟之后再离开,或许是回家了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一周,这一周里,我和她排排坐在店门口前的台阶上,各自沉溺于自己的思绪里。一周过后,她第一次主动开口朝我说话。
“大叔,听说你以前做过分镜。”她问。我不由得有些诧异,毕竟我原本以为她坐在我店门口只是因为这条胡同里只有我这一家是开店的,坐在别人家门口难免有些尴尬,到没想过还有这一层。
“做过,谁告诉你的?”“李爷爷说的。”这下子我明白了,这个小丫头指定认识老李头。“你和老李头什么关系?”“他住我们家旁边的院里。”一时间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想做分镜?”我出声打破了这段僵持。“不是,只是喜欢画画。”
之后我们便再度相顾无言,毕竟从骨子里我也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不过自那以后这个小丫头一点一点也打开了话匣子,慢慢地,我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初中生,对外人没有什么防备,有些事情憋的久了也总归是想要找个人倾诉的。
事情挺俗套的,无非就是喜欢画画,想走美院,父母不同意诸如此类的。
“我母亲总是说我没有吃过他们的苦,说以前那么困难现在物质条件好的多了,我们越来越娇贵。”
“时代是在变化的,过去那个年代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如今温饱已经不再是主要问题,精神方面自然就更需要去重视。”
“我妈说我们没吃过苦,总算是她当年怎么怎么样,她从未夸奖过我,我从小到大听到的只有没出息三个字。”
“没有必要去强行吃苦,追求幸福是人类的本质,人的一生就是非常坎坷,该吃的苦是躲不过去的,就没有必要去自找苦吃了。她那么厉害是赶上时代红利了,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可是宝贵的很,如今你们正赶上时代黑利。我和你一样,我母亲从以前就总是说我胸无大志,事实也是如此,我只要能混个温饱就可以了,这一辈子的活法主要是还是看你自己吧。”
之后的几天也是这样,就想老师和学生,她提出她的问题,我为她答疑解惑,当然更多的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想违抗我母亲是不是不孝呢?”“现在不比过去,‘孝’不再指的是一昧的遵从父母的意见,那样和傀儡无异,你的出生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他们既然选择了你的降临那便要在你有能力自理之前照顾你,当然这也不是一昧的索取,你可以理解为现在你无法经济独立,这些都是你从他们那里借来的,日后独立之后每个月寄一点钱或许就相当于还了吧。”
“而你的活法从来就不是由父母来决定的,你是人,不是木头。”
每一次谈心结束总能感觉她稍微好一点,但第二天见到的确是更加憔悴的脸,这段日子大抵又持续了一个多月,有一次她临走前跟我说了一首诗。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那之后我再也未曾见过她,不知来年深秋的末尾,初冬的开始,我是否还能看见她,也许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