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春阳裹着槐香钻进茶铺门槛时,白璃正蹲在柜台后挑拣新到的顾渚紫笋。指尖刚碰到茶饼的瞬间,后园传来小柱子撞翻茶篓的声响——
“姊!茶窖、茶窖里的‘千年雪芽’全黑了!”
白璃的手一抖,紫笋饼“啪”地落在案上。她抓起案头的竹杖就往后园跑,淡墨刚放下茶筅,见状也跟了上去。
后园的老槐树还沾着晨露,茶窖石板缝里渗着股腐味。白璃掀开石板的刹那,浑身的血都凉了:
原本青翠的茶芽蜷成黑褐色的枯卷,泥土里凝着黏腻的黑液,连壁画上的茶灵都褪了光泽,像被抽走了魂。
“这是……”茶雨瑶攥着药囊挤进来,鼻尖刚碰到黑气就皱起眉,“瘴气!还有腐心草的味儿!”
淡墨蹲下来,指尖蘸了点黑液:“腐心草——西域的毒草,能蚀茶灵。有人故意污染茶种。”
小柱子攥紧茶筅,指节泛白:“肯定是城南茶行的人!上次没整垮我们,又来搞鬼!”
“不对。”白璃摸着发黑的茶芽,忽然想起茶茶日记里的话,“茶茶说过,‘千年雪芽’是茶脉的根,若有人动了它,必遭茶灵反噬。”
她抬头看向壁画,壁画上的茶灵正盯着她,绿衫上的茉莉纹泛着微光。
淡墨取出茶筅,蘸了洞壁的茶粉,按照“点茶阵”的顺序击拂:“引茶灵现身。”
茶筅划过壁画的瞬间,青光暴涨——穿绿衫的女子从画里飘出来,面容和茶茶有七分像,声音像风穿竹林:“有人用腐心草催发‘千年雪芽’的野性,想把它变成‘魔茶’。”
“魔茶?”茶雨瑶惊呼,“喝了会心智混乱,沦为茶奴!”
茶灵点头:“他藏在终南山,用硫磺和腐心草养茶,等魔茶成型,就能打开‘茶界黑暗门’,吸尽所有茶灵的灵气。”
白璃攥紧衣角:“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掌控茶脉,让全天下的茶商都听他的。”茶灵的目光落在白璃身上,“你有茶茶的血脉,能净化茶种——但需要终南山的雪水和你的初心。”
终南山的雪还没化,白璃踩着没膝的雪往山顶走,淡墨背着药囊跟在后面,茶雨瑶攥着迷香粉走在最前。
“雪水要取凌晨的。”茶雨瑶哈着白气,“那时候的雪最纯,能解百毒。”
他们爬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的雪池。白璃蹲下来,用陶壶接雪水,指尖刚碰到雪,忽然想起茶茶的日记:“终南山的雪,是茶的魂。”
“小心!”淡墨突然拽了她一把。
一支淬了毒的箭擦着肩膀飞过,钉在雪地上。树林里窜出几个黑衣人,手里的刀泛着冷光。
“我去引开他们!”茶雨瑶掏出迷香粉,撒向黑衣人,“你们取雪水!”
“不行!”白璃拉住她,却被她甩开,“我是医者,能对付他们!”
茶雨瑶跑进树林,很快传来打斗声。白璃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举着药囊说“我会保护大家”——原来有些话,不是说说而已。
取完雪水,三人赶回茶铺时,小柱子正守在茶窖门口,手里攥着染血的茶筅:“姊,你们没事吧?”
“没事。”白璃笑了笑,接过茶筅,“我们成功了。”
茶窖里,白璃把雪水倒进茶种罐,加了茶雨瑶研的千年雪芽粉,双手结印:“茶灵在上,以我初心,净汝茶魂。”
金色光雾从罐里溢出,黑褐色的茶芽慢慢变回青翠,泥土里的黑液也变成了清露。茶灵飘进来,绕着茶种罐转了三圈:“成了。”
“接下来怎么办?”淡墨问。
茶灵说:“那个邪修在终南山的‘鬼哭崖’,用魔茶养了条‘茶蛊蛇’。要阻止他打开黑暗门,必须毁了他的茶灶。”
白璃望着茶窖里的茶种,忽然说:“我们成立茶灵学院吧。”
“学院?”小柱子眼睛亮起来,“我能当学员吗?”
“不仅能当,还要当守护者。”白璃摸着他的头,“茶脉要靠你们守着,不是我们。”
茶雨瑶点头:“我教他们认药,淡墨教他们点茶,你教他们守心。”
茶灵笑了,绿衫上的茉莉纹泛起光:“这是最好的办法。”
深夜的茶铺里,学员们围坐成一圈,听白璃讲茶灵的故事。
“茶灵不是鬼,是茶的魂。”白璃指着壁画,“它守着茶脉,不让邪恶破坏。我们都是茶灵的守护者。”
小柱子举手:“姊,我要是遇到邪修,会怕吗?”
“会。”白璃笑着说,“但怕的时候,就想一想茶茶的话——守着茶,就是守着根。”
淡墨站在旁边,看着学员们的笑脸,忽然说:“白璃,你变了。”
“变了?”白璃疑惑。
“以前你只守着茶铺,现在守着整个茶界。”淡墨握住她的手,“因为你懂了,传承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群人的事。”
白璃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是啊,我不是一个人了。”
茶窖里的茶种泛着光,茶灵的身影在壁画上微笑。小柱子抱着茶筅睡着了,茶雨瑶在整理药囊,淡墨替白璃披上外衫。
风里飘来茶的清香,混着雪的味道。
那是长安的春夜,是茶族的春夜,是他们用初心浇灌的,最温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