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终南山下,高桥茶园的晨雾里飘着股焦苦味。
茶农周大柱蹲在茶垄间,指尖掐着片发黄的芽尖,指甲缝里全是褐色的泥土:"小柱子师傅,您瞧这茶树——上周还冒新芽,这两天突然就蔫了,叶边卷得像晒干的菜叶,施了粪肥也没用!"
小柱子接过他手里的枯叶,对着晨光看:叶脉上凝着细小的盐霜,土壤摸上去板结得像块老砖。他皱起眉:"是化肥烧根了。你们最近用了什么肥?"
"是西市的王老板送的'速效肥'。"周大柱搓着粗糙的手,"他说这肥能让茶叶长得快,产量翻番,还包收...我寻思着能多赚点,就给全园都撒了..."
"王有财?"小柱子脸色一沉——那是长安有名的"茶虫子",专靠卖劣质肥料坑茶农。
淡墨挤过来,捏了撮土搓碎:"pH值5.8,重金属超标三倍,是长期过量用化肥烧的。"他转头看向小柱子,"不是天灾,是人祸。"
茶雨瑶已经蹲下来给茶树把脉,指尖抚过腐烂的根系:"毛细根全烂了,再拖两天,这片园子就废了。"
傍晚,小柱子带着淡墨和茶雨瑶踹开了王有财的茶行门。
"诚信茶行"的鎏金招牌擦得锃亮,王有财正坐在太师椅上数银票,见他们进来,立刻堆起笑:"小柱子师傅,找我有事?"
"王老板的'速效肥',卖得挺火啊?"小柱子把一包化肥摔在他桌上,"高桥茶园的茶树,是你坑的吧?"
王有财的笑容僵在脸上:"我那是推荐好肥料!茶农想增产,我能拦着?"
"推荐?"淡墨冷笑,"你明知这肥会毁土壤,还故意卖给他们!"
"我那是为他们好!"王有财拍着桌子,"产量上去了,他们能多卖钱!"
"多卖钱?"小柱子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是松江茶园的账本,"去年松江茶农用了有机肥,产量降了三成,可茶叶卖价比往年高两倍,人均收入多了五十两!"
他把账本拍在王有财面前:"你让他们用化肥,短期产量涨了,可茶叶品质差了,最后只能贱卖!这不是帮他们,是断他们的活路!"
回到高桥茶园时,天已经黑了。
小柱子立刻让人搬来茶渣——那是茶铺里泡过的废茶,晒干碾碎,混着草木灰堆成小山。
"这能救茶树?"周大柱看着那堆黑黢黢的东西,直摇头。
"茶渣是天然有机肥。"小柱子蹲下来,抓起一把茶渣撒进土里,"它能分解土壤里的重金属,还能增加有机质...你信我,三天后,茶树会发芽。"
茶雨瑶则在熬药——用鱼腥草和黄连煮水,给腐烂的根系消毒。淡墨指挥着茶农翻土,把茶渣和泥土拌匀:"要翻深,让根须能碰到新土。"
接下来的三天,小柱子住在茶园的窝棚里。
他的手被茶渣磨出三层茧,衣服上沾着永远洗不掉的泥点,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翻土。茶灵的声音在他心里响:"你在做的,是守着茶脉的根。"
第四天清晨,周大柱尖叫着跑过来:"发芽了!发芽了!"
小柱子跑过去——茶垄间冒出细细的嫩绿色芽尖,像刚睡醒的婴儿,脆生生的。周大柱捧着芽尖,眼泪砸在泥土里:"活了...真的活了..."
茶农们围过来,有人跪下来磕头:"小柱子师傅,您是我们的活菩萨!"
王有财是在第五天来的。
他站在茶园门口,看着满园的新芽,脸白得像纸:"我...我来赔罪。"
"赔罪没用。"小柱子递给他一包有机肥,"以后别再卖劣质肥料了。茶农的生计,比你赚的那点钱重要。"
王有财接过肥料,手指发抖:"我...我知道错了。"
傍晚,小柱子坐在茶灵茶苗前。
茶苗的绿光比往常更亮,裹着他的手,像在说"做得好"。
"守土护茶,才是传承的根本。"他对着茶苗轻声说。
白璃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茶:"你终于明白了——传承不是守着一棵树,是守着整片土地,整群茶农。"
"嗯。"小柱子点头,"茶脉的根在土里,在茶农的心里。我们守住的,不只是茶树,是他们的日子,是千年茶文化的魂。"
茶铺的灯火亮到深夜。
小柱子坐在案前,写下新的茶经条目:"守土者,护茶根;护茶根,传茶魂。"
窗外的茶园里,茶灵的绿光在闪烁,像在和茶经对话。
而远处的终南山,传来茶农的笑声——那是新芽抽枝的声音,是传承延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