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瑶望着宫墙漏出的月牙，忽拉着尔泰往宫巷拐：“我要回富察府住两天！阿玛新得的波斯毛毯，暖烘烘的比宫里还舒服。”
尔泰被她拽得踉跄，却笑着由她：“好，我送你。”
话音未落，已唤来软轿——轿帘里早备着个手炉，炉上还煨着半盏桂花蜜茶，正是静瑶爱喝的。
出了东华门，富察府的朱漆灯笼在雪夜里晃出暖光。
静瑶刚掀轿帘，就见丫鬟小翠躲在廊柱后偷瞧，见两人过来，慌得把脸埋进手炉里。
“福二爷怎么也来了？” 嬷嬷笑着迎上来，眼尾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格格房里的炭盆都添了三遍，就等您回来呢。”
尔泰将静瑶搀下轿，从袖中掏出个锦囊塞给嬷嬷：“烦请嬷嬷给格格备些热姜茶，她今日在集市吹了风。”
转身又对静瑶眨眨眼，“我明早来接你回宫。”
静瑶刚掀轿帘，就见阿玛富察傅恒倚在二门廊下，手里还转着个翡翠扳指：“福二爷这是要把御膳房搬来富察府？昨儿送蒙古蜜酪，今儿备姜茶——” 眼尾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故意拖长音，“咱们瑶儿的嫁妆清单，是不是得提前给你过目？”
“阿玛！” 静瑶跺脚往花厅跑，耳尖红得要滴血。
尔泰却不慌不忙地拱手：“傅恒大人放心，明早卯时三刻，我必带着新练的桂花糕来给格格请早安。”
气的静瑶回头瞪他：“谁要你请早安！” 却见他冲自己眨了眨眼，那股子促狭劲，倒让她想起赛娅公主挥鞭时的模样。
进了闺房，乳母笑着展开赛娅差人送来的箭囊：“蒙古公主说，格格赢了陀螺赛，这是贺礼。”
银扣上錾着的草原狼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静瑶捏着箭囊流苏轻晃：“赛娅倒真把绿松石坠子送来了…可这狼图腾，怎么瞧着像王庭的标记？”
尔泰接过箭囊翻检，指尖触到夹层里的羊皮地图，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不动声色地将地图往袖中藏：“蒙古人素来豪爽，许是随手画的。你且收着，回头我让十三阿哥找人辨辨纹路。”
话虽轻描淡写，却在静瑶手心塞了个温热的物件——是他常年揣在怀里的羊脂玉佛，“压惊用的，别怕。”
静瑶摸着链坠上新镶的绿松石，忽听尔泰酸溜溜道：“蒙古公主倒会讨你欢心，连狼牙链都能说改就改。”
“你前日还说赛娅的狼牙坠没我的好看，现在倒吃起醋来？” 静瑶拍开他的手，却见他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里头是支缠了金丝的箭，“给你的。赛娅送狼图腾，我便送你支穿云箭——往后无论谁送你东西，我都能衬得她黯淡无光。”
亥时三刻，尔泰终于被嬷嬷们“请”出了富察府。
静瑶倚在暖阁窗边，望着他策马远去的背影，却见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窗纸，吹得烛影乱晃。
她摩挲着赛娅的狼图腾箭囊，又捏了捏尔泰送的穿云箭，突然觉得这雪夜里的甜意，竟藏着说不出的硌硬——就像那枚突兀的绿松石，在链坠上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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