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苏培盛屏气敛声候在养心殿内,等着皇上差遣。
叮一声响,茶杯与茶盖相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
苏培盛估摸着时辰,趁着皇上稍作休息的间隙,悄悄对小厦子打了个手势。小厦子眼尖看到,无声的退出去。不多时,徐进良便端着绿头牌走了进来。
苏培盛躬身道:“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徐进良高举案盘,趋步御前跪下:“请皇上翻牌子。”
“淑贵人。”
只休息了片刻功夫,皇上又继续忙于朝政。心中念着许久未见,此刻头也不抬,点名额林珠侍寝。
徐进良面露难色:“皇上,淑贵人身子不适。”
手中朱砂御笔顿住,在奏折空白处落下一个豆大的红点,抬头的那一瞬间,眸光犀利冷凝:“怎么回事?”
额林珠身子弱,可短短几日的相处下来,皇上深知她有多爱惜身子,日日精心细养怎么会突然不适。
皇上首先想到的是后宫的嫔妃,莫不是着了谁的道?还是有人见不得她得宠,故意用蹩脚的理由来搪塞他。
他的心思都放在前朝,后宫交由皇后,皇后却打理不好。
一个个的,还真是大胆得很!
徐进良不知道短短一瞬皇上生出了整顿后宫的心思。只是,还要他说的如何明白?
不适,当然是那方面的不适。
天葵素来被视为不详,便是宫中金尊玉贵的小主娘娘们也不例外。若是来了天葵不便侍寝,则需通知敬事房把牌子撤下来。
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事了,众人皆心知肚明,皇上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呢?
苏培盛见状,忙提醒道:“皇上,淑贵人无恙,只是近几日不便侍寝。”
皇上微微一怔,目光落在案上,发现并无额林珠的牌子。他回过神来,也明白了苏培盛的意思,心中不知名的怒火消停来下。
当真是关心则乱。
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似乎,太过在意了。
扫了一眼,眸光在沈贵人的牌子上停了一瞬,抬手翻过。
皇上终于肯翻牌子,徐进良欢喜的告退。
苏培盛忍不住暗骂,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心中有几分思量,皇上待淑贵人确实比常人好些,约摸是看在容色和性情的份上。
后宫中百花齐放,一枝独秀如何比得过姹紫嫣红?再美的人也会有腻味的一日。待新人的牌子翻完,皇上的兴致也就淡了。
真正能让皇上上心的,也只有纯元皇后了。
“苏培盛。”
冷不丁的一声,苏培盛下意识恭声道:“奴才在。”
“朕记得私库里有件水晶千里眼,你让人取来给淑贵人送去,她喜欢新奇玩意。”话毕,又叮嘱道,“你亲自去送,不必大张旗鼓。”
“奴才遵旨。”
苏培盛心神微震,皇上投其所好,明摆着是在安抚淑贵人,担心宣沈贵人侍寝会惹得她不高兴。
他作为御前大总管,代表皇上的脸面,让他亲自去送,怕风头太盛还要悄悄的去,可见皇上对她的看重。
皇上怕是真上心了。
虽然不知道这份心意有几分,但宫中女子能得到皇上一分真心便已足够。
只要不是个蠢的,日后必有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