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谷间飘满轻烟薄雾，影影绰绰的微光萦绕在树木之间。但见一株大松树下盖着两间木屋，屋顶上扯满了紫藤。只听得“呀”的一声，一个白衣少女从板门开处走了出来，正是小龙女。她手中提着一只小木桶，装满了水。

小龙女走到一大丛花树前，放眼望去，但见茉莉素洁，玫瑰娇艳，开得灿烂，发出阵阵幽香。她将木桶放下，舀了一瓢水浇花，点点水珠溅在花瓣上，鲜艳之极，随即落入了草丛之中。

小龙女浇完花后，伸出手去整理花草，她虽对花儿没有多喜爱，却总是会来照看一番。她转过身来，向木屋走去，突然间一股芳香幽幽入鼻，抬眼瞧去，只见一团火光从半空飞了下来，跟着一团灰影扑身而来，也跌入了她怀中。

小龙女在一撞之下，跌入了花树丛中，她感到身上的重量，抬头看去，见是杨过，心中微微一乱，不禁红晕上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身子丝毫不敢动弹。

杨过压在小龙女身上，感觉到她温软的身子贴着自己身子，登时满脸通红，忙双手撑地，腰背出力撑起身子。就要站起身来，却见小龙女眼波流动，面颊晕红，脸露羞怯之色，不禁心神激荡，全身发热，但随即大觉不妥，立时跃起身来。

他伸手扶起小龙女身子，颤声道:“姑……姑姑，对不住……过儿不是故意的……”说着脸上一红，转过了头，目光不跟她相对，继续道:“是鸟儿……我在厨房做饭，它却存心捣乱，我这才恼了要捉它，哪想到竟把姑姑给撞倒了……”

这日清晨，小红鸟醒来肚中饥饿，便飞进厨房中寻找食物，正巧遇到了杨过在烧水做饭。她本在旁等杨过做饭，但渐感无聊，甚没意思，便忍不住去骚扰杨过。俗话说的好，猫手欠，狗嘴欠，人都欠。而一个人无事可干却瞧见别人在干活时，就莫名想给对方添乱。灵魂为人的小红鸟就是如此，不是用喙弄乱他头发，就是伸翅推倒装有糖醋盐酱之类的瓶瓶罐罐。如此一来，自然把杨过给惹恼了。

小红鸟瞧出杨过脸色有异，心知他是生气了，暗叫不妙，忙振翅逃走。她冲出厨房，瞧见小龙女在不远处，想也不想就扑进了她怀中。杨过追在她后面，使出“夭矫空碧”的身法功夫，高跃而起，不料血鸟蓦地从半空扑将下来，落在小龙女怀中。他身在空中，来不及相避，跌入了她怀里。

杨过问道:“姑姑，你没事吧，身子痛不痛？”伸出手来，轻抚她背脊。小龙女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感到胸口有一团物事在轻轻发抖，低下头来，只见衣中露出一截赤红的羽毛，正自微微颤动，自然是小红鸟的尾羽。

她瞧见血鸟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噗的一笑，伸手到衣内轻轻捉住小红鸟身子，拿了出来，说道:“你干甚么要捉弄过儿，现在知道怕了？你真坏，不许你再戏弄过儿。”说着在她头上轻轻敲击，边敲边道:“打你这小坏蛋，还敢不敢欺负过儿了？”

杨过见到小龙女时，早已消气，这时见她眼角之间蕴有笑容，言行可爱，实乃平日少见，不由得心中一阵喜悦，嘻嘻一笑，说道:“姑姑，我早就不气啦。你也别敲它脑袋了，瞧着挺累的，不如让我来敲。”小龙女瞧见他眼中露出顽皮的光芒，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道:“嗯，你来敲。”

小红鸟眼见杨过右手握拳，就要在自己脑袋敲来，扑翅飞起，却给杨过左手捉住，不禁心头一颤，大叫道:“爸，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孩子吧！”杨过在她头上敲了三下，随即松手放开了她。

小红鸟见状，不禁一怔，落在了地上，心中已暗暗后悔，只觉杨过和小龙女一般的好，自己不该故意去骚扰他。想到这里，不禁低下了头，甚感羞愧，只觉自己可真该死。过了一会，见杨过和小龙女已经走开，忙飞到他肩头上，说了许多道歉的话。

小龙女抿嘴一笑，道:“过儿，看来它知道错了，在向你道歉呢。”杨过自然不会跟小红鸟一般见识，毕竟她再怎样不凡也是只鸟儿。他伸指点了点血鸟额头，笑道:“你既已知错，我便原谅你了。”

小红鸟心中欣喜，伸喙拔下身上的一根殷红羽毛，往他脸前一送。杨过拿过羽毛来看，只见颜色鲜红，熠熠生光，如同奇珍异宝一般，将羽毛往小龙女手中一送，说道:“姑姑，鸟儿遇火不燃，身上的羽毛想必也十分珍贵，带在身上定能保佑你一生平安。”

小龙女拿过羽毛，放入他衣襟，说道:“这是鸟儿送你的礼物，你且好好收着，我不要。”抬头见日光耀眼，薄雾早已消散，淡淡的道:“过儿，咱们回去吃饭，吃过饭后你该读书写字了。”

杨过点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做饭。”小龙女道:“我来帮你。”不等他回答，飘然进了厨房。杨过跟着进去，上前和她收拾厨房，又抢着做饭。两人很快烧好了饭，小龙女将饭菜放入盘中，杨过托着回了屋。

今天的早饭比平日要丰盛些，除了杨过烧的饭菜之外，还有小龙女做的煮鸡蛋、清蒸豆腐和口蘑鱼片粥。杨过用羹匙舀了一口粥喝，入口滑嫩鲜美，当即连声夸赞。小龙女浅浅一笑，剥了一个鸡蛋放入杨过碗中，道:“那你就多吃点。”

杨过含笑点头，将鸡蛋吃了，端起碗来喝。其实小龙女的厨艺不比杨过好，但在他心中，小龙女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的。何况他只在刚入古墓时吃过小龙女煮的饭，之后为了不让她忙碌，常抢着干活，就再没有尝过了。而今尝到她做的饭，自然觉得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两人吃过早饭，小龙女又教了杨过读书习字，便回屋睡觉了。师徒俩自从修习玉女心经以来，都是白日休息，晚上用功。一月过去，杨过也功行圆满了。两人反覆试演，已全无窒碍，皆是大喜。